2003年4月23日晴
    
    離開拉薩
    
    
    要走了，要走了，早晨是酒店的拉姆打電話叫我。其時那時我早已醒了，正站在窗前看對面山上新積的雪，我不知道這場雪在昨夜什麼時間下的，它的到來沒有引起誰的注意，林廊東路這條大街和往常一樣仍是遍佈陽光，轉經的人仍舊是那樣多，從各個方向匯積到林廊路然後轉到八角街或是布達拉，這道流動的風景每天如此，從無或綴。再過多年這裡仍舊會是轉經路，可轉經的人就不是今天這個時刻的我所望得到的人，那時候，我再站在大吉三樓的窗前，我也不再是現在的我啊。
    
    包還是原來那樣重，現在哦，所帶的東西都沾上高原的氣息。七點的餐廳一個人也沒有，伏在前台打盹的藏族姑娘迅速的端來稀飯饅頭和一些小菜，隔一會又煎了個荷包蛋上來，正吃著，塔青師傅和張導也來了，大家坐一塊喝粥談話。塔青的荷包蛋也上來了，看了看我大口的吞食最後的早餐，他一把把他那份蛋推到我面前，說到：『多吃點，多吃點，呆會還要坐車呢，多吃點，多吃點』。荷包蛋我是沒法子再吃下了，於是推過去，塔青以為我是客氣，又推了過來，還另外聲明了一句「我不愛吃荷包蛋，你吃吧。」那盤東西在桌上推來推去六七個來回，他的眼睛盯著我，一定要我吞下去，如果我胃還裝得下那天肯定把它消滅掉。或許，塔青師傅是真的不愛吃荷包蛋，或許他只是把不愛吃的東西給我而已，(我強迫自己這樣想)這個高高的藏族漢子在他無意的動作中靜靜的感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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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載著我去寶馬吉祥接另外一部份要走的人，隨後開往貢嘎機場。拉薩河最後一次落入視線，水中的灌木或枯黃或紫紅；五彩經幡橫在公路上空隨風高高飄揚；山上的巖畫色彩還是那麼鮮艷，像剛繪上的；河邊的瑪尼堆和拉薩河一樣，許久以來兀立在這地球之巔。這些落入視野的畫面那樣真實的擺在那裡，只有在你離開這個地方才發現其實這樣的場景更像是人生途中一個幻像，拉薩和拉薩河就是這麼一個地方——真實著，虛幻著。
    
    車內漸漸的回復昨夜的熱鬧，道別詞在車廂每個角落迴盪，然後飄出窗外，散向天空，無影無蹤。
    
    本來應該和塔青師傅說點什麼，或者至少和張導再說上幾句，可坐在車前頭的我，一個半小時的路途硬沒再說一個字。
    
    車到貢嘎機場，站起來，把背包背上，塔青的大手突然橫過來擋在面前，給了我有力的一握。
    
    迅速下車閃進候機廳，再也沒回頭看一眼這輛藏A A2849和駕馭它的主人。
    
    （完）
    
    附圖：從車上觀拉貢公路上的拉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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