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葬台到雄巴拉
    
    吃完午飯，該離開日喀則經仁布縣回拉薩了。280公里的回程呢。
    
    車緩緩的出城，一排排叫不出名的小樹苗從眼前一閃而過，沒有舒展開來的葉兒捲曲成細細的條狀，即便是捲曲著可嫩黃的葉兒並不耷拉下來，一概的伸向開空表明這是它將為之奮鬥的方向。拇指粗的樹幹直直的，挺有規則的排在街道兩旁。
    
    出城後車開得快起來，車上熱鬧得很，是對這次即將結束的旅行滿意的回應。所有的人都在說著話，連少言的塔青師傅也被丫頭逗得不停的回頭和她逗著樂子，塔青不善於開玩笑，偏巧遇上個口齒伶俐的丫頭，一個嘰哩呱啦的海侃，一個偶爾說上一句也要伸伸舌頭怕又被丫頭逮著漏子，安靜地坐在旁邊笑著聽他們的對話，嘴裡嚼著塔青從林芝的老家帶來的奶酪。
    
    天葬台就是在說說笑笑中兀然出現在眼前，其實天葬台一直在那裡的，只是預先並不知道要看天葬台。車停在路邊的一個小商店門口時，還以為有人要WC。抬眼所見的大山光禿禿的裸出岩層沒有一絲綠意，山頂上一群禿鷲正盤旋著，天葬師是從我們所見的山背後一條小道上去，山頂有一個平台，是天葬師工作的檯子，平台兩邊建有兩間小房子，其他就什麼也沒了。據說這裡的天葬不能參觀的，沒對外開放。打聽商店裡的人，說是兩天前才有過儀式。所有的人都下了車，對著禿鷲一陣狂拍，我曾經想親眼看一次天葬的全過程，不是去獵奇，而且想去感受逝者的親屬們是用怎樣的勇氣接受一個靈魂的歸去。現在的我卻動也不想動，靠在座位上，在青藏高原，這個明媚的下午，突然感到一絲涼意。是因為對生死沒有悟透和看得開嗎？我們常說人死不能復生，而在這裡的人們卻那麼堅信人逝去是為了下一次的輪迴。
    
    車在無盡叢山，連綿不絕的大山裡沉默著繼續穿行，每次大拐彎前都要產生馬上便看到平川的幻覺，可是五十公里，一百公里後山脈還在延續著，除了峽谷裡有著瘠薄植被的山陪著我們，就是路旁一群群的綿羊了,連放牧的人都見不到一個，全由頭羊領著。
    
    尼木縣就在你看倦了,沒有更多的景色中出現，說到出現，是路中央那塊寫著「尼木人民歡迎您」的大牌子告訴的，知道尼木縣到了。可是至今卻不明白是什麼時候就路過了尼木縣了，除了那個廣告牌告訴我們那裡叫尼木外，連一幢像樣的房子都沒見到。
    
    尼木縣過了不久，車停下來加水，路旁有一個製作藏香原料的地方，去看了，不過是通過水流的力量，讓一塊木板敲打著另一塊木板，碾磨成粉的，然後和上別的香料，製成藏香。我沒注意看，倒是那嘩啦啦的流下來的雪水，涼人得很，用手捧水洗去臉上和鞋上的塵土。塔青師傅說離拉薩不遠了。
    
    到達拉薩時快六點了，沒有隨隊回酒店，和丫頭在布達拉廣場前下的車，最後一次步行在拉薩的街頭，最後一次看藥王山高高聳立的電視鐵塔，仰望布達拉宮的白牆與紅牆，今天是最後一次看聖殿了，要想再見的時候，不知道要隔多少年。那時候不知道面對布達拉的藥王山上除了電視鐵塔還會加上一些什麼東西去「點綴」了，但願那時候的藥王山頂仍舊是觀看布達拉最佳的位置。而沒有再被削平加上一些別的所謂文明的東西。
    
    每到一地都是要離開的，我已經習慣了這種離開，所以，平靜得很。
    
     我們在廣場周圍都轉了個遍，七點二十，車來接我們去江蘇路上的雄巴拉藏餐廳吃餐藏，（每人另交五十大元）。
    
     那晚，在英俊的康巴漢子的歌聲中，我吃了兩小串烤肉，一小碗酥油茶，一塊角卜，是來西藏後吃得最少的一次，中途溜到門口的商店和昆明來做生意的小伙子使勁兒聊天，最後在他的店裡挑了一顆二眼天珠，（幫朋友捎的，主要是我帶不起那麼貴的東西，中間的小插曲就不說了，哈哈哈）返回廳裡，端著青稞酒找人碰杯去嘍~~~這晚的藏餐雖然熱鬧，總覺得太商業化，並不是真正意義的藏餐。我更願意在隨處的哪個小村落裡，和藏民們盤腿席地而坐，用或許已經變得黑糊糊的手端著盛滿酥油的大粗瓷碗手捏糌粑大口嚼食，假如高興了，那就即興的唱支歌，或者跳場舞，就在廣袤的原野裡跳上一場，沒有道具沒有華麗的服飾，哪怕連一個觀者也沒有，那種簡單的藏餐，才是我心中真正的藏餐。
    
     回去後和丫頭聊了一會便回房休息了，都知道今日一別或許今生都不再相見，可終究是要走的，我們一點也不傷感，至少我一點也不覺得傷感。在你遊走的途中，能遇上與你相投的人是一件幸事，感謝世間有著這樣的安排，讓本以為孤獨的行程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溫情。
    
    
    
    附圖：遠觀天葬台。剛停車的時候，禿鷲很多。因為下車人的驚擾後來散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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