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干退出的理由是覺得每人攤333元的進山費仍然太高，他打算明天回八一，明年再走川藏時仍有機會去大拐彎。雖然這意味著我和阿凡要分攤更高的進山費，我卻鬆了一口氣—早退出總比上路再說退要好。
    
    又去找旦增鄉長，鄉長怎麼也不肯再降低進山費，與阿凡商量了一下便接受了，也就是一人500元（後來離開排龍時，女副鄉長表示我們再來或朋友來可以優惠按一人300元計）。鄉長又安排了通登村的兩位珞巴小伙子做背夫兼嚮導，年紀不大都在二十左右，民工費按四天算每天80去掉零頭共300元一人（包括幫我們來回各兩次過溜索的費用），比《藏羚羊》所說的要貴一些，但弓在鉉上也沒什麼講價的餘地了。與背夫約好明晨八點出發，我還特別與鄉長約定了路上因為天氣的耽擱不計費—雨季快來了，保不準我們會被雨在峽谷裡困上幾天。背夫的活在當地人裡還挺搶手，鄉里似乎採用各勞力排隊輪流的方式。一切安排好了，此時仍是多雲，但雲層明顯轉厚了，我們三人又叫上羅貝托，去泡溫泉。
    
    排龍溫泉的可圈點之處，在於其環境，溫泉之趣，在於天然。由鄉政府沿川藏線西行五六百米，左手邊有條不太明顯的小路通向魯郎河邊，走下去一拐便是那溫泉了。溫泉池只有一個，大約有五六個平米，用石頭和水泥圍砌，溫泉水通過木槽引入。若蓄上數十分鐘池子滿了便可以泡洗，若講衛生省時間不想蓄水的，則可坐在池裡，讓那溫泉水自肩背流下。坐在溫泉裡，滿眼是河谷的蔥翠，耳邊是隆隆的浪聲，便不介意這池子的小陋了--因為小，正可以獨自體會這天然之趣。幾個人輪流洗澡，等候著也不無聊，在河邊大石上或走或坐，看河中白色的浪濤翻滾而過翻滾而過。
    
    因為河谷草木繁茂，在路邊是看不見溫泉的。當地人來洗浴的，常會在小路拐彎處的樹枝上扔一件衣服，表示溫泉正有人使用；又會在拐彎處呼喚一聲，詢問池中是否有人。排龍本身人不多，又少有遊客知道這溫泉的，所以沒有什麼男單日女雙日之類的規矩。澡池不遠處又有一處溫泉眼，泉水匯到河邊一處平靜的小回水灣裡，勾兌的溫度正適合洗衣。
    
    這回在西藏及康區兩個多月，前後洗過四次溫泉。一是在直貢寺附近的德宗溫泉，半露天式，風光水質推為第一；排龍溫泉雖列第二，野趣上卻比德宗更勝些；一是四川理縣的古爾溝溫泉設施較好可列第三，一是在瑪旁壅錯旁的室內溫泉列為最末。至於聞名遐爾的羊八井，雖路過未停留，是那種設施不錯但乏野趣的地方，大概與古爾溝類似吧。聽載我們去德宗的格桑師傅（可通過拉薩旅行者酒吧的駐藏小二聯繫到）說，西藏能與德宗相當的溫泉，一在拉薩去當雄的路上，一在亞東縣境內。
    
    洗完澡閒著也是閒著，又在河邊大石上聽濤聲，總共消磨了有兩三個小時才回鄉里。晚餐中有道野牛肉乾，是阿凡單獨點了請大家的，其他的飯菜則是三人AA。排龍特產豐富，野牛便是其中之一，住在峽谷裡的山民時常捕獵之取肉為食，每頭能出肉二三百斤，多餘的便臘制起來或拿到鄉里來賣，鮮野牛肉價約4元一斤，野牛皮在當地是八九十元一張，運到昌都則能賣到二三百元。後來查資料，所謂野牛可能是當地對扭角羚牛的俗稱，是國家一類還是二類保護動物。峽谷深處山民又偶有捕熊的，一套熊掌價約400元。門巴和珞巴有些獨特的獵俗，在廖東凡的《雪域西藏風情錄》有詳細介紹。珍稀植物最有名的則是紅豆杉，見鄉里的道旁躺著直徑約半米的紅豆杉木段，待鋸片做成砧板，又聽說鄉里有棵活的大紅豆杉樹已保護起來。山珍又有木耳和蕨菜，在當地都屬尋常物事。
    
    再說說那家川味飯店，因為菜價頗平，老闆多聞，已成了我們在排龍的定點餐館。飯店後有個小菜園子，可以現摘現炒些新鮮蔬菜，這在川藏線上挺稀罕的，感謝這兒的水氣和低海拔。飯店兩廂的招待所是10元一人（鄉政府招待所是15元），衛生狀況還不錯，與阿凡商量了從大拐彎回來後可以住到這裡來，阿凡又特意關照老闆三四天後留意鄉里有沒有什麼山珍。
    
    在川味飯店遇上新到任的女副鄉長，三十來歲大學畢業，聽說我們要去扎曲，她特別關照我們要早去早回，這一帶的雨季來得早。回鄉政府招待所住下，外間是我和阿凡，裡間是阿干和鄉里的一位副書記。半夜醒了一回，聽得屋外淅瀝瀝下著雨，聲音連綿一時不像要停的樣子。明天還能出發嗎？想也沒用，倒頭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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