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記之三十一：納木錯之戀
    
    神湖納木錯，是我此行西藏非去不可的地方，聽一聽她的天籟之音，是我夢寐已久的願望。但去天湖的路上，卻艱辛異常，神女的面容總隱藏在常人難以企及的天邊。
    在西藏行車，真有走上天邊的感覺，湛藍湛藍的天空一塵不染，雲朵如在牛乳中洗過，那種純粹的白，讓你想像不出人世有哪一種美麗，如此純潔無暇。
    也許驚懼於這種美麗，我的「狂潮」一走上天路歷程，竟顯得十分嬌氣，走一段就氣喘熄火，修了三次，但修車的師傅始終不得要領，只不斷地更換點火線圈、分電器、油泵等，後來我發現這根本就是車子的高原發應，因為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高原，水箱的水在80度就沸騰，經拾府皆是的雪水一沖，又可以走一段。這樣走走停停，好不容易到當雄草原，才疲憊地把眼睛一閉，任「狂潮」在草原遊走，感覺馬路上永遠享受不到的一種暢意心跳。
    高原八點鐘的陽光還是火辣辣的，我心向納木錯，無意逗留，經牧民指點，向念青唐古拉峽谷而去。峽谷的路，比起通麥天險毫不遜色，幸而峽谷中不斷地出現牛皮帳篷，讓我感覺一種踏實和安全。當天黑盡時，翻過4900米的納根山口，只見前面一道紅光下，橫臥著一條灰色的長龍，啊，納木錯！山口長風號啕，面前道路縱橫交錯，我不知走哪一條才好，而且一路勞累，預備就地入寐，以便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天湖的尊容。但見下面一輛東風套著防滑鏈艱難地上來，叫我讓路，只好無奈向山下的泥濘滑去，當輪胎踏上草原，即鑽入睡袋困在車上。第二天醒來一看海拔表，4700米，一點反應也沒，我確信已過了高原關。一路風行到扎西島，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用聖湖的水洗一把臉，喝一口，清甜入肺。
    納木錯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大湖，據說湖面海拔4718米，但我測出不過4620米。湖水清徹見底，一浪一浪向湖邊的一堆堆瑪尼堆蕩漾，湖邊一個有著宗色美發的孩子在玩足球，大約是他的父母在扔石子比賽，一位外國老人在久久地呆望紅、白、綠、黃、藍的五彩經幡出神。扎西半島的一邊不知是何年何月何人堆放的約50米的瑪尼堆群，每一塊石頭上都刻著我不認識的天書藏文，據說就是「嗡嘛呢叭咪哞」的六字真言-「啊，蓮花上的寶座」，我記得在一本書上看到這樣的解釋。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神秘、聖潔和安詳。這條擁有1920平方公里集匯雪水的大河，是西藏三大神湖之首，據說她還有自已的屬性羊，每到農曆羊年，各地的信眾絡繹不絕到此轉湖巡禮。
    納木錯藏語叫騰格裡海，意為「天湖」。天湖，的確沒有誰比她更有權擁有這神聖的名字。她至高無上的尊嚴，她聖潔坦蕩的胸懷，難怪不遠萬里而來的信徒，只為看一眼她的容顏。
    而我竟吞心地想看她的全貌。地圖上沒有路標，我也沒有足夠的資料證明有人走過，但我猜想只要天湖邊上都是草原，就可以越過草原到達班戈。向工地上築路的車輛打聽，固然有路，不禁狂喜地沿納木湖邊而走。一路可見水鳥悠閒地在湖面戲水，不知名的巨鳥拖著白色的翅膀飛向湖心，土鼠四處逃竄。一面是雪山、草原及斑斑點點的牛羊，一邊是如碧綠綢緞的天湖，我在中間向著藍天白雲而去，這種美麗我只意為在縹緲的仙境。
    但這種美妙的感覺沒有持續太久，我的「狂潮」即深陷泥潭，美麗的草原同時充滿陷阱！在4700米的高原，行走尚且艱難，我卻不得不爬在地上干了二個小時，早氣喘如牛，車子卻依然無動於衷。我幾乎是失望地向草原深處的黑點走去，漸漸看清是一頂黑牛毛帳篷，一位老人安詳地在太陽下梳著羊毛，而一堵干牛糞牆邊竟停有一輛東風，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帳篷與東風的主人請我喝過酥油茶，把可憐的「狂潮」從泥濘中拉出，太陽已經偏西，我就像草原上的浪子，只好走到哪裡算那裡。但好像納木湖有意要挽留我，因為很快就有一條嘩嘩的溪流擋住去路。暮色已籠罩草原，我把車對著聖湖，又看見她上方的那道紅光，而且久久不散。錄音機裡響起德乾旺姆「我是西藏的孩子」，但我此刻只是納木湖的孩子。傳說，納木湖是唐古拉山的妻子，這對神山聖湖相伴相依雄立高原千年萬年。就這樣面對翡翠般的神秘天湖，傾聽她嘩嘩的思念和呼喚，在一種陶醉的意境裡，猜想明天的去路，就如喝一杯咖啡，有甜味也有淡淡的苦味。
    6月27日於納木湖草原，海拔4620米，北緯30度38分73秒、東經90度34分76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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