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記之二十九：「狂潮」為馬「康柏」作劍
    
    從雲南迪慶的香格里拉，走進西藏的最東部芒康縣，還沒看出地理上的變化，首先讓人不適應的，是通訊的斷層。芒康，藏語意為「善妙地域」，然而卻一點也不妙。手機不用說沒有信號，這個有11654平方公里近8萬人口的西藏第二大縣，至今卻沒有光纜電話，因此上網是休想。不過發一份傳真，竟要近二個小時。郵電局裡到處是「嘟嘟」聲，等電話的人排起長隊。「這裡是西藏！」營業小姐一聲斷喝令我猛然驚醒，她說：「全芒康只有9條衛星外線，要不停地重拔、重拔，不耐煩就不要打了。」就是說，這「善妙地域」只允許九個人同時打電話。
    好不容易拔通，那一頭的同事阿和驚叫起來：「啊，是大俠！」
    大俠，好像只出沒在金庸、古龍等的武林裡，與我輩無涉的。但從茶馬古道走進西藏，我忽然覺得自已頗像那個大戰風車的堂吉訶德，「狂潮」就是我的駿馬，「康柏」是長劍，只不過在芒康，長劍沒有出招的機會。
    作為代步的工具，兩個多月的生死相依，我的「狂潮」是不愧為駿馬的。當它越過塌翻和泥濘第一個衝進鹽井，人們紛紛打聽：「路通了麼？」鹽井，是滇藏線納古今於一體的特別驛站。叮叮噹噹的馬隊走過之後，有著古銅臉色的康巴漢子，從皺巴巴的塑料袋子裡拿出的卻是山珍-蟲草，我看他們討價還價後，最終以每公斤16200元成交。
    芒康縣城只有十字交錯的兩條街，海拔3800米，晚上蓋兩床棉被還是覺得冷。不過，太陽一照，又是溫暖如春。我的標有「浙江瑞安」的「狂潮」在街道走過，比馬隊還醒目。先是有二位年輕人，拍著我的車窗，說來自浙江台州，已在這裡投資五六十萬元，與企業局簽的合同，開採鋅鉛礦產。然後我隨便闖進的一家「老章文印社」，老闆竟是溫州樂清人，他已在這片處女地上經營三年，以溫州人的精明，讓先他一步而來的湖南同行恨得咬牙切齒。他說，我的車一到，芒康鄰居就告訴他，你的老鄉來了。還有經營服裝的溫州永嘉人，都稱我為老鄉。老鄉，在這片雪域高原，一般以省份為單元，顯得尤其人情味。老鄉們極力挽留我在芒康「耍」（耍這個詞，幾乎是四川、雲南人的口頭禪，不禁被他們脫口而出了）一天，但我的「馬兒」踮戀西藏的雄山大川，早蠢蠢欲動，只好揮手作別。
    沿318川藏國道走出芒康，才發覺這「善妙地域」實也不虛。我走過四川的巴朗山、折多山和雲南的白茫雪山等，路總是曲曲折折盤上去盤下來，這裡卻是慢慢地一直向西延伸，慢慢地上升，路旁的草甸、牛羊、溪流在平緩的谷地相繼出沒，不知不覺中已到4900米，看上去依然一馬平川，就像那些身藏不露的武林高手，一點也不玄乎。我真想縱馬打一個滾-但我的「馬兒」卻是吃油的，而且油價越來越貴，到左貢已是每公升四元一毛。
    到西藏，4000米以上的山峰已比比皆是，下午從邦達向西，翻過被稱為橫斷山脈的最大天險-海拔4893米的怒江山後，川藏路驟然呈「之」形一直向低谷拐去，直至2800米處，才與怒江狹路相逢。一路有驚無險，只是「馬兒」累得夠嗆，車上的平衡桿不知振到哪裡去了。過怒江大橋到八宿縣，康柏竟又有了無武之地，遺憾的是伸手一抖，挽出的只幾個粗粗的劍花。
    7月17日於八宿，海拔332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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