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8日
    5點半即醒來，窗外一片漆黑，胡亂吃了幾口沒泡開的方便麵，就下樓到大堂等次仁。過了7點也未見他過來，打了電話得知他不知道賓館的位置，走到街上去接他，昏黃寂落的街頭有許多狗在逡巡。次仁把我帶到一處住家，一家藏民正在喝茶吃糌粑，原來夫妻倆是送女兒來阿里上學，回拉薩的途中順路去神山，同行的還有一位老人。上車前他們都在脖子上掛了哈達。
    4500果然不同凡響，出城後的一段柏油路一直在120邁，輕鬆平穩。四下是開闊的戈壁荒原，點著簇簇的紅柳，遠處有一列褚紅的山脈連綿逶迤。約80公里後便是砂石路面，順著路上的車轍走，路上見一輛推土車側翻下山丘。很快到了巴爾兵站，孤伶伶地豎著一面國旗，右側有條路是去扎達縣的。10點我們到了門士，這裡有個煤礦，路邊有幾排壘起的土屋，也顯得灰黑一片。次仁將車拐向右側，穿過了小鎮，他告訴我我們先去一個叫扎達布讓的地方，按藏族的說法，去轉神山前如果不去扎達布讓，就好比穿上的衣服沒有衣領。越過一個小山坡，遠遠就看見騰起的霧氣，原來是一處溫泉，四周扎滿了林立的帳篷，還有不少的卡車。
    乳黃色鈣化的泉池邊坐了不少洗漱的藏民，我去試了水溫，脫了鞋泡了一下腳，這時又來了一輛吉普，下來了個歐洲青年，也興致勃勃地脫了鞋來泡。
    旁邊有座小山，色彩奇特，通體潔白，只在頂端抹了一層褚紅，如火山口噴出的烈焰，山上四處掛滿了經幡。次仁告訴我藏人到此都要轉這座小山，許多人是按自己的年齡來確定所轉的圈數，幾歲就轉幾圈，所以許多家庭都紮了帳篷住下，直到轉完為止。我隨同車的夫婦倆和老漢一起去轉山，許多藏族婦女身後背著孩子在山道上好奇地盯著我看，我舉起相機她們也並不迴避。山不高，但幾步下來還是氣喘不已。穿過山腰如林的經幡，看見地上到處是遺棄的衣物，藏民相信把自己穿過的衣服留在神山上會給自己帶來好運。
    從一側下來有座很小的寺院，許多藏民圍在門口的一塊石頭前摩挲著什麼，我隨人走進寺院，結果在殿門前被一個像是寺裡的藏民呵斥，他朝我不耐煩地揮手，嘴裡咕噥著將我趕了出去。門外的草地上豎著幾座白塔，四下都是瑪尼堆，摞起的石塊上擺滿了牛羊角。
    離開扎達布讓後一路向東，荒原開闊，左側有一道山脈連綿相伴，氣勢不凡，問了司機才知這就是著名的岡底斯山脈，而右方荒原的盡頭，隱隱現出一絲天鵝絨般的藍色，我知道那是聖湖瑪旁雍錯。
    似乎就是一剎那間，崗仁波欽那白雪覆蓋的山尖映入了眼簾，說不出我當時的感覺，只是定定地看著，心中茫然。
    車朝著神山駛去，雪峰愈漸清晰，山頭的冰川褶皺也歷歷可見。中途司機曾停了車，幾個藏民朝著神山虔誠地膜拜，一臉的幸福。
    中午車到山腳下的村莊塔欽，到處搭著朝聖者的帳篷，有趣的是在這轉山的大本營，由於角度的緣故，反而看不見神山了。司機和藏民進了相熟的一家賣食品雜物的帳篷商店，我走到一家漢人開的木板小店，問裡面幾個民工樣的四川漢子有沒有吃的，都搖著頭說沒有。
    塔欽的小路上有不少西方男女，臉色曬的黝黑，悠閒地踱步。他們把轉山的52公里山路當做了一條徒步路線，不遠萬里地前來，樂此不疲。
    村口有一家賓館，兩層的樓房，樓下的院子裡有一個西方團隊，停著幾輛吉普車和裝補給的卡車，領隊和嚮導正從一群犛牛身上解下馱著的裝備。遠方藍色的瑪旁雍錯湖邊雪山林立，那木那尼峰在絮狀的雲層間妖嬈多姿。
    我回到帳篷商店裡休息，並不餓，有些頭痛，喝著可樂吃了兩片餅乾，多吉不停地和認識的朋友喝著罐裝的百威啤酒，偶爾也喝一兩杯那種小扁瓶子裝的金獎白蘭地，兌著雪碧喝。我坐在帳篷裡有些昏昏沉沉。
    兩點多我們出發去聖湖，車子爬上一個山坡，整個湖面躍然眼前，深藍色的湖水浩淼萬傾，風勁，吹得湖面波浪迭起，一線線白浪如網絲般佈滿湖面。湖邊有座錐形的小山，山頂嵌著一座寺廟，搭起的經幡被風鼓動著如繃緊的滿弓。
    我們一直開到岸邊，四下裡空無人跡，唯有風聲掠過湖面的喧囂，藏族夫婦和老漢走到水邊掬起一捧虔誠地洗漱，對著遼闊如海的聖湖頂禮膜拜。我也走到水邊嘗了下，水微鹹。對岸的連綿雪峰亮麗耀眼，雲層也如被剝離了似地近懸頭頂。
    4點到巴噶的公安檢查站，路邊停著一行四輛吉普車，是一個老外團隊，我到路邊的帳篷前出示了在葉城辦理的邊防通行證。再往前行不久就到了霍爾兵站，路邊有一兩家小飯館，從這裡也能看到漂亮的聖湖風光。多吉說才七點，還早，就又往前開。陽光漸漸變得柔和，將兩側大片的草場染得金黃，路上好幾次能看見遠處的藏羚羊，離得近的是瞪羚，在路邊好奇地扭著脖子盯著車看。一次我瞥見山坡上一隻動物蹣跚地走著，一下就反應過來：狼。問多吉，他輕描淡寫地點頭說是。
    一路上遇見了好幾個騎車的老外，一臉塵土地推著車在荒原上行進，疲憊間難掩堅毅的快樂。這些傢伙都身材高大，極瘦。
    日落前翻一座小山，月亮在前面的山谷上掛著，回望身後的草原，籠著一片玫瑰色的晚霞，柔媚詭麗。我們的車摸黑開了一兩個小時，在路邊看到有兩間黃泥壘起的小屋，牆上用白粉寫著「日喀則飯店」，多吉說今晚就住這了，不然前面很遠才有食宿點了。
    兩個年輕的藏族姐妹經營著這荒郊野地的小店，裡面生著溫暖的牛糞爐子，她們只有藏面供應，我要了開水泡方便麵，但胃口不太好，有些頭痛，問了多吉此地的海拔，說是4500米左右吧。同車的夫婦拿出自己帶的羊肉放到鍋中煮，多吉又喝起了加雪碧的金獎白蘭地，一會兒門外來了輛卡車，進來了四個四川老鄉，是從普蘭拉機器去拉孜的。要了啤酒就著花生喝開了，小屋裡熱鬧不已。
    晚上去隔壁的房間睡覺，和衣鑽到了被窩裡，同行的藏民卻都很講究，要來熱水洗漱良久。半夜裡聽到又來了輛小車，彷彿有遊客的廣東口音唧唧喳喳。
    10月9號
    天不亮就起了床，喝放了鹽的磚茶，碰見半夜來的幾個廣東遊客，昨天從薩噶過來。我們8點出發，不遠就有一個檢查站，窗戶都凍住了，沒檢查就放了行，早上氣溫很低，我們的車也發動了半天，坐在裡面裹著羽絨服開了暖氣還覺得冷。路上的風景變得柔美起來，雪山一路逶迤，薄霧籠著初醒的村莊，清新濕潤。
    到帕羊的時候，我們拐進村子想找個地方補胎，結果轉了半天也沒找到。從帕羊到仲巴的一路上有許多沙丘出現，挺著漂亮的弧線，前面是草原，背襯著雪山，很奇異的風光。
    中午時分到了仲巴，也分作老仲巴和新仲巴，新縣城在路邊數十公里處，遠望有些鐵皮的屋頂熠熠閃亮，老縣城則穿路而過，只是幾排石壘的小屋。在這裡看到了雅魯藏布江，水色淡藍，十分秀麗。車行山坡上，看著一側江中一對騎著馬過江的藏族男女，抵抗著湍急的江水，一步步地走上彼岸，極具畫面感。下午我們的車拋了錨，四下荒無人煙，司機和同車的人鼓搗了兩個多小時也未奏效，太陽卻漸漸西落，多吉說實在不行就只能宿在車上了。結果遠遠冒起一溜塵煙，曾在巴噶碰到的那個老外團隊上來了，多吉問他們的司機借了工具勉強讓車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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