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6日
    凌晨三點，小邱在路上停了車，夜幕裡四下漆黑，遠處勾勒出山的剪影，風遒勁地呼嘯著，蒼茫一片。大邱起來換下弟弟，告訴我前面要過界山大阪了，看得出他們也頗為凝重，特意換上技術更穩重的大邱來開車。我對這著名的山口躍躍欲試，也略帶了一絲的緊張，睡意頓消，頭卻清晰地脹痛起來。車開始爬升，坡度不大，能隱約看見旁邊的台地，不是那種臨著懸崖的盤山道，繁星低懸在山後的夜空中，愈駛愈近。感覺沒一會兒，大邱對我說：到了。我有些不敢相信，這就是中國公路中海拔最高的天險嗎，怎麼如此輕易就被征服了，可車燈的光柱中清楚地看到路邊的一塊牌子上寫著界山大阪，難怪大家都懷疑它所注的6700米的海拔，實在是不可能，頂多也就五千三四吧。
    過了山口就是西藏地界，這是我第四次踏上西藏的土地，心情也無謂激動，倒是有了些塵埃落定的歸屬感。路邊有草甸出現，天色也微紅起來。7點我們到了多瑪的一個檢查站，帳篷前的木板上還寫著非典時期的警告，有人拿著藥水噴罐在我們卡車四周噴了幾下，司機說是防三號病。陽光漸漸升起，從一側的地平線上噴薄而出，將路邊的山丘映得明暗相間，微黃的草原也流光溢彩地一路鋪展，極目四顧，天地連綿。路上能看見幾個小的湖泊，藍得驚人。
    9點左右，班公湖進入視線，直到現在我還認為這是我在西藏見過的最漂亮的湖泊，超過了三大聖湖。湖邊聳立著高大的山丘，紅褐的山體上遍佈著褶皺，如扭曲飄搖的火苗，崢嶸奪目，浴著陽光，燙金般栩栩如生。深藍色平整的湖面浩淼千里，色澤遠望潤滑，沉甸如滾動的絲綢。湖中有一小島，被日光照得森白，鑲在湖中格外醒目，像極了照片上見到的希臘海濱。我們的車沿著湖岸的小路走，近岸的水色清綠，粼粼中水底的卵石清晰可見，有眾多的水鳥棲息騰飛，氣象萬千。我請司機停車，想下車拍照，可一下車腳就陷入厚厚的黃土中，車輪帶起的黃塵瀰漫過來，久久不散。
    經過湖邊的遊船碼頭，冷清地泊著兩條小船，一旁有塊石碑用朱紅寫著「班公湖 海拔4300米」。穿過了岸，就到了日土縣城，進城前看見遠處有一片藏式的土房，司機告知是老日土縣城。新縣城如一個內地的小鎮，到處在修路築樓，因為早，街上兩旁的飯館都關著門，在這裡，手機終於有了信號。我們在一家剛開門的重慶小吃店吃早飯，我早已失去了飢餓的感覺，泡了碗方便麵勉強吃了一口，差點吐了出來。從日土出來，光照變得灼熱，車在戈壁中走，幾乎都是順著前面的車轍，迎面碰到過兩輛越野吉普，估計是去班公錯的，遠遠就看見騰起的煙塵。下午兩點，我們終於到了獅泉河。
    司機把車開到一家菜場的後面，車還沒停穩，就有許多商販爬上車後箱翻揀車上裝的菜蔬，我告別了兄弟倆，聽說他們明天就又要下去了。
    我渾身塵土昏昏沉沉地走在獅泉河的街頭，看見十字路口有家氣派的郵政賓館就走了進去，大堂很豪華，居然還有免費的擦鞋機，總台長相甜美的成都女孩給了我一間在5樓的房間，很自豪地告訴我她們賓館是唯一24小時有熱水的。我背著包爬上樓，真得覺得喘不上氣來。痛快地洗了澡後我沉沉睡去。
    醒來時看見窗簾外日光還很強烈，一看表已是晚上8點半。我下樓出門，打量這個阿里首府。城市規模不算小，街道寬闊，兩旁的建築都挺新，街上往來穿梭著眾多的出租車，司機很多都是十六七的少年，路邊最多的還是飯館，除了四川的，也有些回民飯店。我在一個四川邛崍人開的飯店裡就著蹄花吃了碗飯，感覺還是不太好。飯後走到獅泉河邊，橋下的路邊一長溜的髮廊，霓虹曖昧，許多女子坐在門口揮手顧盼，早聽說阿里黃賭氾濫，果然路邊許多的按摩廳都用霓虹燈公然寫著「東北妹」「樂山小妹」的。我去當地聽說是最大的賭場---龍威娛樂城，門前開闊的停車場上不少4500的小車，聽說這家賭場是個澳門女人開的。
    進門有保安，很規範地寫著嚴禁攜帶的東西，裡面的大廳裡人頭湧動，熱鬧非凡。一張張賭台玩一種比一張牌大小的龍虎，也有百家樂和骰子，這裡10元起注，每張檯子前都擠滿了人，年青的四川女人，邋遢的藏民，維族老漢，手裡緊攥著籌碼，緊張地盯著檯子，眼中飽含著希冀，時而欣喜，時而懊喪，千姿百態，活潑生動。夜裡我蓋了兩床被子睡覺，依然冷，像是有些發燒。
    10月7日
    早上十點出門，吃了碗羊肉抄手，很美味。去客運站找車，空落的停車場裡有只有一輛頗新的大巴，寫著「拉薩——阿里」，車身上寫著藏羚羊客運公司，我問了司機，說是現在每天下午六點半發一趟，路上順利的話三天能到拉薩，走北線，前排720/人，後排650/人，車看上去挺新。我打算去神山聖湖，就又到路口的轉盤處去等，有人也等在那裡，說是這兒的小車都是去普蘭的，主要是些做工程的，我在鎮上四處亂逛，想找到走南線回拉薩的車，在菜市場外見到停著一輛藏A牌照的4500，便湊上去問，司機說要回拉薩，搭車也行，他接下來的一句話沒把我樂暈：「不過我們要走南線，去神山轉一轉。」我差不多一把拽住這位藏族司機的胳膊，行，我沒問題。他說明天一早出發，價格嘛，他遲疑了一下對我說，就收你700吧，怎麼樣。我知道這價錢一點都不貴，很公道，班車都要720呢，我一口答應，他讓我先付200定金，把他的身份證押給了我，多吉次仁，約定明天一早他來賓館接我。
    搞定了車，心情十分愉悅，我在一家網吧上了網，5塊/小時，去菜場買了些番茄和梨，又奢侈地花十塊錢買了兩個橙，我看見市場裡有賣活魚的，才六塊/斤。下午睡覺，傍晚起來去對面的超市買了方便面和餅乾，又去那家小飯館吃了飯，回來後鑽在被窩裡看村上的《好風長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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