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7 星期一
    
    還好只是虛驚一場！
    
    早上還沒睡醒，就聽到阿茵大著嗓門嚷嚷說昨晚冰鎮在山澗裡的啤酒被藏民拿走了一罐，她只來得及看到他邊喝邊走遠的背影。
    今天朝拜的人特別多，上山下山的遊客和藏民們像趕集似的。路過的人對我們的帳篷總是充滿了好奇：有的人把我的帳篷當景點蹲在它旁邊照相，還有的人根本不理會站在一邊的我，只顧了自己的新奇逕自撩起外帳摸索著打開拉鏈往裡瞅，當是他自個兒的東西呢。阿茵興奮地告訴我們：兔子向尼姑化緣，尼姑給了他幾個像窩窩頭樣的麵餅，還給了他幾毛錢。好笑歸好笑，我卻非常不適應突然冒出這麼多人在我們周圍來來去去，只想立即逃得遠遠的。而且我們在這兒已住了兩個晚上，沒有合胃口的食物，總不可能餐餐吃方便麵吧，大家就商量著今天返回桑耶寺。
    
    兔子說他對寺廟沒興趣，留下來和紅狼守營地，剩下的人全跟餃子上山。他倆先上山去不遠的尼姑庵吃速食麵當早餐，我們在營地等他倆回來才出發。好一會兒，紅狼下來了兔子還沒下來，
    這時一群帶著小孩的遊客在兔子的帳篷邊坐下拿出帶來的食物圍成一圈就餐，這對此刻的我們簡直就是味蕾刺激。我想著遊客帶來的食物可能會比較適合我們，早上兔子「化」來的「窩窩頭」乾巴巴的，一捏就碎，太難吃了！紅狼說去問他們要些食物，還真去了。一會兒沮喪地回來說他們帶的也只是剛夠自己吃的，我們有點兒失望，只得作罷！正想著要走，那群人中有個男人又說把小孩子的那份分給我們，小孩子吃得不多，可以和他們一起吃。我們很高興，但也覺得非常不好意思，我讓紅狼趕緊拿了兩支冰啤酒過去，說明我們不是故意要白吃白喝的。
    想著我們走後說不定人家還會邀請紅狼共餐呢，我叮囑紅狼不要只顧了吃，要記著看好帳篷，沒好意思和那群遊客做什麼交談，上山了。
    
    兔子還在尼姑庵裡，慇勤地幫尼姑劈柴。
    尼姑們很喜歡餃子，口口聲聲餃子哥哥、餃子哥哥，鬧了他一個大紅臉。有個年輕漂亮的小尼姑很喜歡黏著我，給我梳頭髮，走的時候，我把我可愛的小鏡子送給了她。
    
    小玲說她走得慢，和David先走，他們按著通常遊客的路上山。餃子帶著我、阿珚和歐陽峰走他也沒走過的山路。這兒的樹特別多刺，夾擁著一條逼仄的小徑，再小心時不時還是會被扎到一下。有的路段很難走，有時幾乎找不到路，走的都是放牧的野徑。在密林深處我們還看到被稱為藏地孔雀的一種大鳥。我現在知道這漫山遍野一樹樹小小的紅色果子是可以吃的，於是邊走邊吃。
    爬到高高的山頂，我們站在聳立的巨岩上向遠處俯瞰，才知道離我們要去的地方岔遠了，還可以看到我們小小的營地。我們大聲呼喊，山谷裡傳來遠遠的回音。不說話，坐著，在寂靜中，風輕聲地吹，聽著自己的心，在莽莽的山巒裡沉沉地跳動。
    繼續下到山腰裡橫切過去，再往上爬。
    青樸的山裡面有數百個洞窟，幾百個修行男女在這兒修行密法。到處是掛滿經幡的瑪尼堆。
    在最高處的喇嘛廟拜完佛，我們開始下山。
    接近黃昏才趕到山腳下。有一個開拖拉機的小伙子已在這兒等了我們很久，想拉這單回程生意。說好四十元的價格，大夥兒趕緊收拾行李。回去的一路依然顛簸，但總算不用下來走了，都是下坡路。
    好幾次看到野兔在山地裡躥跳，很像《西遊記》裡兔子精變回兔子時奔跑的鏡頭。我們大叫起來：兔子！兔子！大夥兒都看著兔子笑，兔子這時總是得意地不吭聲，笑微微地扮酷，一頭長髮在風中飛揚。
    
    回到桑耶寺，在寺內的遊客接待處要了一間房，擺著簡陋的五張床，一晚53元。按睡帳篷時的搭配分好床位，我們迫不及待地擁去餐廳。
    這天的晚餐真是香極了！
    
    8-18 星期二
    
    一大早朦朦朧朧就聽到有人隔著窗戶大聲問我們有沒有人到拉薩，真討厭！
    
    一切骯髒在陽光下顯得更加猥瑣。
    床是彈簧的，凹凸不平地往下垮。被頭油膩膩的黏著黑灰的痕跡，牆壁也不乾淨，蒼蠅飛來飛去。陽光透過窗戶揚起一些漫著灰塵的光束。
    
    睡不著了，起床。
    大家自由活動。
    
    寺內有四座高大的佛塔，我很喜歡：希有白塔、希有紅塔、希有藍塔和希有黑塔。
    希有白塔，名大菩提塔，乃聲聞風格，塔周飾以八雄獅。
    希有紅塔，名法輪塔，乃大菩提風格，塔身鑲飾千朵蓮花。
    希有吉祥多門藍塔，名天降塔，乃如來風格，以十六門殿為塔飾。
    希有黑塔，名涅槃塔，乃佛陀風格，以諸如來靈塔為嚴飾。
    
    一個人，慢慢地——走來走去，走進走出，在寂寞中和一些渺茫的意境對話。
    不知道，有時候，這是不是對靈魂的一種安慰，還是更深的墜落。
    
    餓了，就去寺內餐館吃牛肉麵。
    打開通向後院露天座的紗門，「嗡」地一下彷彿有成百上千隻蒼蠅驚得飛躥起來。我描述得絕對不誇張，蒼蠅彷彿是西藏的特產之一。
    好在眼不見為淨，老闆端了噴香的牛肉麵來，我在蒼蠅的騷擾下照樣能從從容容有滋有味地把面吃完，只要它們不在我的眼皮底下叮上我的食物。
    
    下午我們坐上了從桑耶寺開往拉薩的大巴車。
    只有淡淡的離緒，人的一生，承荷不住太多大起大落的情感。
    看得平淡就好。
    
    從桑耶寺沿著雅魯藏布江到山南的一路上沙化非常嚴重，我心裡泛起一股淒涼。
    對待自然，人類什麼時候，在不知不覺中就改變了初衷？
    生命如此！愛情如此！
    
    8-19 星期三
    
    流水帳：
    
    我和北京大姐（她仍住217房）、紅狼、騎著摩托車從廣州萬里迢迢到西藏的光頭、阿珚、兔子、David、小玲、餃子、歐陽峰一起去八廓街購物。中途大夥兒走散了。
    
    217房來了一個新的房客：來自廣州，從貴州一路玩過來的一個女孩，名叫小路。
    
    晚上大夥兒聚在205房喝酒唱歌，因為明天紅狼和北京大姐要走了。
    本來打算通宵，因為我的中途退出（很睏了）而散會。
    
    8-20 星期四
    
    流水帳：
    
    清早，紅狼和北京大姐走了。
    我哭了。
    
    下午，我和小路、兔子、David、小玲一起去西藏歷史博物館。
    
    217房又搬來個新的房客：來自上海，名叫小敏的女孩。
    
    黃昏，我和小路、餃子逃票去了大昭寺。
    
    一些水一樣流過的往事，逐漸模糊。
    也許是因為不想太清晰地回憶。
    生活永遠是細節，但記憶不可以。
    留一些空白，留一些片斷，是為了更好地回憶一些生命中值得留戀的細節。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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