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流水 西藏篇
    
    （11）神山聖湖之間
    （普蘭之旅）
    
    過完在世界屋脊飆車的癮，進入高原丘陵地帶，越過5216m的馬攸木拉山口，就進入普蘭縣地界了。
    海拔一高就昏昏欲睡，交阿鵬駕車。
    
    急剎車，一個仰合，磕睡全消。阿鵬說：扎胎了。
    下車檢查，左後胎給路邊大石塊蹭開一條口子，破口超過姆指大，沒法自己補，只好拆換。下車一動彈起來又體會到高原缺氧，破胎還沒拆下，早已氣喘如牛。老新的車姍姍來遲，一問才知，他前天扎胎後，已無備胎可換，那「沙漠王」一路小心跳著芭蕾，躲閃著任何可疑石塊，嘖嘖，沒備胎他還自告奮勇斷後。
    （高原上行車要隨時注意調減胎壓）
    
    換上備胎後，我們兩輛車都沒完好備胎了。路左側遠處有一長條形湖，從地圖上看叫公珠錯，這兒離獅泉河還有四百多公里，心中忐忑誰都不說，默默銜尾上路，雖有對講機，距離還是謹慎地保持在彼此視線中。
    
    走了約一小時，傍晚前逆風爬上一條高埂，視線驟然開闊，只見漫眼碧水奔來腳下，極目所至，儘是雪域西藏如雷貫耳的勝跡景觀。
    
    眼前的一泓大湖正是瑪旁雍錯！藏語意為：不可戰勝的碧玉湖。瑪旁雍錯湖面海拔4587m，面積412平方公里，最深處77m。瑪旁雍錯在藏傳佛教中地位居西藏三大聖湖之首。
    
    緊貼聖湖左邊的納木那尼峰，藏語意為：智慧神女。高7694m，山頂形狀渾圓，晚霞繚繞著皇冠般的峰頂。納木那尼是阿里地區最高峰，若干南亞大河的發源地。
    
    右邊遠處是西藏第一神山岡仁波齊，高6638m的柱狀獨特山體在四十公里以外的山峰中傲然聳立，清晰可辨。按照藏傳佛教、苯教、印度教、耆那教的說法，岡仁波齊就是這個世界的物質與精神的中心。
    
    南無阿彌陀佛！
    本來念動的是六字真言，可惜計算機裡找不全頭尾那兩字。
    
    哦，神山聖湖啊，請不要嫌棄這些不信神的愚盲頑劣俗人，寬宏地接受俺們最虔誠的禮拜。
    
    夕陽西下，神山熠熠生輝，神女儀態萬方，聖湖浩瀚無際。
    
    風起處聖湖波瀾起伏，招攬來滿天絢爛雲霞，在西方天際搭起了一個告別太陽的大舞台。夕陽淪落，點燃了天邊瑰麗的彩霞，一時間鑲著金邊的火雲紛紛擁出天庭，山峰、湖面、草地都跟著輝煌起來……，漸漸的輝煌去了，火雲也淡了，只剩下深藍色天幕和逐漸變暗的湖面。
    
     老新有睡袋但沒帶帳篷，對在湖畔露營野餐很不積極，特別是一聽說那岡仁波齊為人崇拜的原因之一是狀似陽具後，更是心嚮往之，非要趕往山下住宿不可。
     得去壯壯陽，他一臉詭譎笑道。
    
     這樣就失去了在聖湖邊從容搭帳蓬露營、撈魚野餐的機會，為此我們準備已久，鍋灶各式調料齊備。唉，同行有的是樂趣和依靠，一旦意見不一，也很是無奈。
    
    霍爾小鎮設有邊境檢查站，路邊一溜屋簷很矮的藏式土屋掛著旅館的牌子，彎進去看看住宿條件，見光線昏暗的房間密匝匝擠著六七個藏式床鋪，沒電，一眼鏡哥們在窗前鋪上借黃昏餘光盤腿看書，問了兩次，才聽他生硬的擠出：「日本」二字，我一楞，神山的引力都到遠到東洋了。
    
    暮色中離開了霍爾武警檢查站，老新的車打頭，尋著時隱時現的公路，向四十公里外岡仁波齊山腳下那一點燈火駛去。
    
    沿湖畔正行進著，突然間，太陽沉淪的地方泛出五道奇異的白色極光，劃破黝藍色的天幕，最長那條直射穹頂，我們都跳下車近乎癡迷地看著，我下意識看了表，晚10:04。
    神奇的阿里，神奇的高原。
    
    巴嘎這村子邊居然有一處袖珍加油站，架高的貯油罐、計量櫃、加油槍跟真的一樣，設施比昂仁和薩嘎的縣級加油站正規多了。
    加油站裡沒電但有人值班，打著手電加油，90號汽油價5.5元/升！
    
    出巴嘎又是一個邊防檢查站查驗證件（這距霍爾檢查站僅二十八公里）。
    
    涉過記不清的溪流，岡山腳下那點燈火漸漸變了一團，後又演變成了一個明亮的燈火矩陣，習慣那一個個因無電而黑洞洞的西藏鄉鎮，這團燈火來得實在奢侈，饑困中想像力變得特別豐富：那該是一個依山而建的庭院式賓館，亮燈的地方當然是賓館的路燈或廊燈，故意招徠著遠道的客人：「霍爾、巴嘎都沒電，到這兒來享受有電的文明生活方式吧……」，我們就像飛蛾撲火幾十里而來，一直開到跟前才看清是一建築工地，正挑燈夜戰建一幢三層小樓呢。
    
    幻夢破滅，一路狗吠中摸進網上惡名昭彰的「岡底斯賓館」。龐大的院子，一圈外廊式平房，敲開了管理人的房間，昏黃的燈光下兩男一女守著雪花飄飄已沒訊號的電視機，其實他們早就聽到汽車進院的聲音，硬裝出一幅全神貫注樣，帶理不理的十分可惡。
    四鋪一間的藏式房間，燈光昏暗，240塊一宿，愛住不住吧。
    網上有些言辭失之偏頗，但對岡底斯賓館評價還是公允的，那麼多年就是沒點改進。
     但願早有競爭者加入，打破岡底斯賓館的壟斷經營。
    
    住下剛五分鐘，十二點一到，發電機嘎然停止，燭光下吃了個方便麵，一個蘋果，半條生黃瓜，老新頭痛什麼都沒吃，激烈的高原反應大概讓他忘了摸黑趕到神山腳下的目的，沒做禱告拉開睡袋倒頭便睡。
    
    次晨，陰雲低垂，神山岡仁波齊什麼都看不到。地圖上這裡叫大金寺（達欽），是信徒們轉山的起迄點。
    
    我們沒有轉山的計劃，只想再回到聖湖邊看看，然後去札達看古格遺址。沒有備胎的老新憂心忡忡，希望先找到能補胎的地方再去玩。地圖上看，最近的縣城是普蘭，但需由此岔向南方一百二十公里，完了再原路折返。普蘭縣城沒在原來的日程裡，為了同伴，只好去。
    
    回到巴嘎，爬上一高坡，左右相隔三公里的聖湖瑪旁雍錯和鬼湖拉昂錯同時呈現眼前，聖湖清藍，鬼湖幽藍（鹹水湖）。兩湖的海拔是4400m，雪白的神女峰納木那尼與聖湖的相對高差有3300m，景色壯麗。
    為更好看風景，我在前開車岔向聖湖西岸，沿山坡腳一條轉湖小路走了十來公里，沒承想這疏鬆的卵石路面越來越向湖邊傾斜，全身神經繃得很緊，反擰住方向盤克服嚴重的左傾，好幾次都覺得到了傾覆的臨界點。車翻在湖灘上倒無生命之虞，但畢竟很麻煩。老新跟上來嚷嚷說受不了這剌激，要往回撤。有了珠峰腳下認錯太快的教訓，說服老新，將錯就錯硬著頭皮往前走，不久果然岔回到去普蘭的大路。
    
    見有車來，路邊荒灘上幾隻藏羚羊飛奔起來，我和阿鵬楞楞地看著這些短角的雪域精靈，老新後到一步，還沒來得及從車裡拽出他的400mm長炮（他常當單筒望遠鏡用），一瞬間藏羚羊就消失在荒灘深處。
    這是西藏之行唯一一次遭遇藏羚羊，願它們一路走好。
    
    沿著納木那尼峰東麓向普蘭而去，荒漠、河灘，亂石路，施工便橋……，逐漸有了綠色，大片的青稞地，有了樹木掩映著的藏式農舍。孔雀河對岸皚皚雪山襯著古城堡般的土林，很有味道。這已是農業區了，我們從納木那尼的北麓繞到海拔較低的南麓。
    
    普蘭，藏語意為：拔根毛（獨毛）。札達：拔根草；日土：啃骨頭。這些地名典出於古代戰事阿里三圍，形容一戰比一戰難打。
    
    普蘭1.2萬餘平方公里，人口僅七千，屬於高原亞寒帶乾旱區，半農半牧。神山聖湖、鬼湖、納木那尼都在其境內，自然人文資源得天獨厚，是國內外旅遊和朝謹者的聖地。
    
    普蘭還是與尼泊爾、印度民間貿易的重要口岸。
    
    臨近普蘭縣城，迎面遇到一當兵的吉普車，問路聊起來還是咱雲南老鄉，他很詫異我們跑普蘭縣城來幹嘛，「這地方不好玩！」丟下這句話他就帶著女朋友絕塵而去。這小子的義務兵倒當得挺瀟灑的。
    
    邊城普蘭在山溝裡顯得有些侷促，汽修廠只會修大車，弄了半天居然拆不開沙漠王的破胎。
    
    我們在孔雀河邊盤桓了一會，老新心急惶惶的，彷彿有什麼預感。科加村也無法去看，決定盡快趕往獅泉河。
    
    回來後見到篇遊記，才知道到普蘭縣城要過了孔雀河還有些玩頭，河對岸有「尼泊爾大廈」、「國際市場」，還有聖柏林寺，都是普蘭很獨特的景觀。
    
     普蘭，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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