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7日 多雲、晴：拉薩—羊卓雍—江孜—日喀則
    
    我們的車發動了。司機卻不是如我們原來期望的藏族，而是一個漢族小伙子，姓劉，不多說話，但很熱情地幫我們搬東西。
    我們今天的目的地是日喀則，走的是南邊的一條所謂「老路」，因為沿途要看羊卓雍湖，還有江孜等地。剛出拉薩不遠，我們就見識到了路的歷害。那是雲霧之中的措拉山，翻過這座山就可看到羊卓雍。山路陡、彎、泥濘，不時會有水流就從山上直衝而下，橫穿過路面，那路就一點點地被水侵蝕，有的地方也就剛好能過一個小車而已，這時，大家都會停止說話，緊張地望著旁邊深深的山澗，聽發動機吼叫著，合著嘩嘩的水聲，涉過險灘。
    真正讓我們吃驚的是，在這樣的山路上，竟然有一台手扶拖拉機在前面晃晃悠悠地走著！那車廂上面坐滿了人，在這樣惡劣的道路上，在搖搖欲墜的車廂裡，他們幾乎沒有扶手可抓，但那些人一個個神態安祥，任憑那輛小拖拉機在崎嶇的山路上蹣跚——讓坐在豐田中的我們感到慚愧。
    終於爬到了飄動的經幡的山頂。轉頭一看，在群山的腳下，一條玉帶緊緊纏繞著——那就是羊卓雍了。讓劉師傅開著車在山下等，我們則沿著山坡往下，這樣，我們就可以從上方俯瞰羊卓雍，並慢慢接近她了。
    長長的、碧綠的，籠罩在一片霧氣之中。若不是事先瞭解，你總會將她當成一條河。兩邊都看不到頭。而對岸的山腳下，有一片金黃的油菜花，那後面幾頂黑色的帳篷和白色的土壞房就該是一個小村莊了吧。
    是的，這是一條凝固了的江河。也許在群山的挽留下，纏綿得太久，終於忘記了遠行的路，於是在此安下家來，於是就將那些往事慢慢沉澱，記憶中就全是這碧玉般的顏色了。
    天沒有放晴，空氣濕漉漉的。我們踩在有些泥濘的草坡，不時有人滑倒。繞過半坡上的一個個瑪尼堆，我們終於又回到了車上。車就沿著湖岸而行。起碼有好幾公里的路程，羊卓雍都與我們結伴而行。當太陽稍露出頭，那湖面就會呈現出亮麗多變的綽約姿色。偶而，會有一對野鴨在上面安閒地遊來遊去。
    
    前方路上有一紅點，慢慢地移動，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個騎車的老外。我們下車詢問，他是來自德國，從拉薩沿中尼公路前往加德滿都。他的自行車很特別，後面拖著一個小車掛，放著一個巨大的行李包。在這樣高，這樣艱險的路上——我們都對他伸出了大拇指。再走一段，又看見一位，裝備相同，許是他的同伴吧。
    
    出了羊卓雍，路上的風景也不錯。遠遠近近的雪山，像一個個白髮的老人，提醒著我們，這是高原。有曾經發生過雪崩的，那雪就會從山頂流出一條壕溝來，從那刀削一樣的痕跡中，我們可以想像當時那雪傾瀉而下的壯觀情景。
    
    轉過山腳，看見一隊人馬迎面而來，原來是趕馬車的藏族同胞。其中一個身上還掛著六絃琴，邊走邊唱。我們停車搭話，想多聽一會兒，他們也不推辭，張嘴就來，四個人就在這山路邊上引吭高歌了，唱到興處，便隨著音樂舞動了起來。身旁就是峻峭的雪山，還有潺潺流動的河水。雖然聽不懂歌詞，但我們都被那原始美妙的聲音和奔放的熱情所感動，忍不住也合著節拍跳了起來。
    
    到達江孜已是傍晚。那座著名的宗山城堡在夕陽的餘輝中，透出些許悲壯。我們爬上台階時，售票處已空無一人，但大門洞開。門前石碑上寫著「愛國主義教育基地」的字樣。這塊地方因為1904年的中英江孜之戰而有名。那時，手執自製土槍、大刀、梭標、弓箭乃至石塊的江孜軍民，與英國遠征軍的重炮機槍相持了一個多月之久，終因彈盡糧絕，除一部分突圍外，大多數人都壯烈犧牲了。——電影《紅河谷》好像就是取材於此。
    還有白居寺的十萬佛塔，在暮色中，仍然顯得十分雄偉。
    
    晚上11點40分到日喀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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