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玉美前，是一段密林中的上坡路，因為人畜來往得多，螞蝗甚是茂盛，多者一片草葉上能有四五條。小東西們就聞到人味，一頭吸附在草葉上，另一頭豎在空中舞動著，迎接著它們的美食，只要搭上人的衣褲，便通過兩頭的吸盤迅速挪移，尋找可以下嘴的裸露皮膚。我們迅速走過這百多米的小徑，彷彿在和小東西們搶速度。到了平敞處，每人的褲管和鞋子免不了沾上二三十條，互相檢查著的清理了一下—仍然有漏網的，次日早晨在我的腋窩留下一攤血跡。
    
    眼前是一座吊腳木樓，旁邊用木欄圍出了一個小院子，院裡蔬菜和雜草相間而生，幾隻雞在啄食，一條黃狗聞生吠著。背夫進去呼喚主人—常來常往，互相都認識--我們則在院外等候，前方的峽谷煙霧迷濛著。片刻，主人將我們引進門去，沿木梯登上二樓，在陽台上再次檢查了一遍週身，方踏入起居室兼廚房，開始在玉美的幸福生活。這時是下午八點多。
    
    坐在陽台上喝熱檸檬茶，吹著峽谷裡的涼風，看山景，太陽能電池板支持的舊收錄機播著鄧麗君的《甜蜜蜜》。
    
    晚餐自助。用火塘邊爐灰烘熟土豆，灑上鹽巴，可口的餐前點心。土豆是現從地裡挖的，皮膚頗為白淨，全不似城市菜場裡的灰黃。
    
    土豆臘肉炒土雞。主人說，公雞60一個，母雞50一個，鄉里來幹部買雞吃也是這個價，不貴的。黃狗被我們用雞骨賄賂，態度頗為友好。
    
    阿凡不動聲色中迅速搞清這四口之家的家庭構成，男主人是女主人亡夫之弟也是現在的丈夫；約三歲的小男孩是男女主人的親骨肉；約二十歲身材豐滿的姑娘是女主人與前夫之女。
    
    外面已經黑了，大家都吃飽了。男主人悠悠唱起門巴民歌，那是跳舞時唱的歌子，小男孩牙牙唱起「啊吧將嗎拉伊」，我將兩首門巴歌子都收在錄音筆裡；大姑娘唱了首漢文流行歌；我和阿凡則是漢歌和粵語歌；兩個背夫似乎害羞，不願唱。樑上懸著幾個碩大的臘牛肚，爐塘裡火勢還旺著。
    
    次晨，離開木樓下到江邊，兩個背夫開始連蹦帶跳，忍不住興奮地說，昨晚他們去找那姑娘xx了。不知真假，也許是基於幻想的吹牛吧。背夫說，當地未婚男女之間很隨意，但結婚後就不能亂來了，否則女人的老公會動刀子。兩個小伙子希望回程能在玉美再住一晚。想起那滲人的螞蝗陣，我們說還是免了吧。從扎曲如一天返回通登或排龍，可以不進玉美村子，只從其山下經過。
    
    記得臨行前共付了主人一百元，包括土雞、臘肉和借宿。背夫說，若只借宿，以我們的人數給個二三十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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