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4月27日 經歷了四季與各種天氣
     Romie說，「彎扁擔不折」。
     今天，我們這兩根彎扁擔居然都挺過了唐古拉山口。加上我們租的夏利7100，也算是另一根彎扁擔吧。
     早晨4:30就起床了，因為沒有鬧鐘，一宿睡得都頗警醒。約好的車晚了一會兒，讓我們有點擔心。裝好車已經快五點半了，比預計晚出發半個小時。
     格爾木的五點半，天還是黑漆漆的，出了市區就是戈壁，車外狂風怒號，我們的車走的很孤獨。
     天麻麻亮時，司機說路的一側叫「一步天險」，因為看不清，也看不出天險。
     一路上，路邊燈火星星點點，那是青藏鐵路的築路大軍。
     車快到崑崙神泉時，已經飄起了零星的雪。
     在這裡，第一次體驗到什麼是翻漿路。之所以有這種路況是因為路基下的凍土在流動的過程中「上下翻騰」所致。而這神泉，正是生成這種現狀極理想的因素。
     路邊一座小亭，題有「崑崙泉亭」四個字，還算遒勁。亭子不算精緻，也沒有太多特色，但這在青藏線上，也算絕無僅有了。
     泉亭的下邊有水湧出，水量頗大。
     車過神泉，雨雪大了起來，路面上已經有了積雪，能見度也急劇下降，以至於車不得不慢下來。
     來說說我們的車吧，昨天討價還價半天，最後從Budget的角度考慮，還是租了一輛三箱夏利7100。真租下之後就有點後悔了，這車行嗎？
     及至今天座上之後，才聽司機說為了讓這車省些油，他還在化油器噴嘴處加了三根銅絲。省油固然省了，提速性能自然差強人意。就這麼一輛車，據司機說屢上拉薩，毫不含乎。再加上現在這天氣，真讓我們擔心能否到得了目的地。
     看看四周越來越陰的天，失望。本來嘛，走青藏線，沖的就是藍天、雪山、高路。可現在，什麼也看不見，雲、地、路早已溶在了一起。
     走吧。
     一不小心，車就到了崑崙山口。第一次見到經幡。冒著小雪，拍了幾張，趕緊縮回車裡，外面實在太冷。索南達傑的紀念碑，江澤民的墨寶，靜靜地矗立在路旁，有點寂寞。
     我們繼續前行。
     過了這山口，是一片平坦，談不上一望無際，但也足夠開闊。司機說這就是可可西裡。如果運氣好，能見到藏羚羊。雖然心裡清楚見到藏羚羊幾乎是不可能的，但還是禁不住四下尋找。聽著兩個師傅大講偷獵者如何令人髮指地射殺藏羚羊，我真的希望藏羚羊們躲得遠遠的。
     乏味，睡了一大覺。
     再向前就是五道梁，俗話說，一到五道梁，哭爹又喊娘，所謂這裡的海拔已經開始讓普通人不適應了。不過我們還好，兩個人還沒有意識到哪是五道梁，五道梁已經在身後了。
     司機告訴說，五道梁不算什麼，最難過的是風火山，能過風火山，過唐古拉山口也不在話下，按他的說法風火山比唐古拉山口高。
     天開始露出一點點藍色，這讓我的心情好了一點，不過司機還是要我們不要高興得太早。
     幾乎又是不知不覺，我們就過了風火山。
     兩個師傅稍微爭論了一下，到底在二道溝吃飯還是到老溫泉。想來二道溝高些，飯菜質量差些，而老溫泉遠點，要下午兩點以後了。
     最後還是決定了在二道溝，這裡海拔不低，司機也說不上多少。反正剛過風火山不遠，一定低不到哪去。
     決定吃清真餐，因為我們自己的飯大約煮不熟，用高壓鍋都不行。
     Romie下車時拿了我們最值錢的包，40升的那個，進店門時又掙扎了一下才進去，不想這樣一來反應強烈，嘴唇發紫，讓我立刻想起Vivien比喻的「鬼影」。我著實緊張起來，高山反應真的來了。
     還好，我們家這根「小彎扁擔」還真皮實，喝了幾口水，Romie的臉色已經不像剛才那樣難看，緩過來了。
     午飯的清真大餅真香，不過不敢多吃，據說容易引起高山反應。回車的時候，不敢讓Romie拿包了。繼續前行，風越發大了，沙也很大，風過公路，能看見一道道沙痕。
     司機打擊我們說看天能不能晴要看路左邊，而我們的左邊彤雲密佈，問過Romie問題大不大，我自己也有些想睡。
     再一睜眼，司機說剛到沱沱河，我不是很想動，Romie的興致還不錯，拿著DV出去拍。司機乾脆到邊上的加油站加了油，天陰冷陰冷的。風夾著沙，很硬。
     上車，前行，又瞇了一小覺，醒來，天竟然亮了，明晃晃的，遠處有雪山，更奇的是，一邊曬著太陽，頭上還飄著雪花。隨後就開始熱了，我們開始脫衣服。
     快到雁雁石坪了，路變得特平，司機說這段路是去年剛修的，而過了5月10號，青藏路又將有300公里的路要修，那時路就不好走了。
     張師傅竄綴我試試開車。其實我早有此念，不過也有點擔心高山會影響自己的反應速度。特別小心的啟動了車子，一檔一檔加上去，車有點肉。上雁石坪，過老溫泉，一路開得特爽，特別是幾次漂亮地通過翻漿路段，自己真有幾分得意。
     太陽很毒，射在衣服上，手上，火辣辣的。
     如果說人到五千多米，一點反應沒有，那不可能，不過握上方向盤，開始那點頭暈也蒸發了。我真想一直開過唐古拉山口。
     過了老溫泉，天又開始變壞。零零星星又開始下東西，說不上是雪還是雹。說話間一段翻漿路，路邊有一輛壞車，翻在那兒，一個猶豫，我的兩隻前輪同時軋進了兩個坑，油底輕輕地磕了一下。好在車已經停住，沒有什麼損壞。車挺容易地倒出來，我還是把車交給了師傅。
     不知是不是因為剛才開車精力過份集中，從車下繞了一圈兒回到車裡，開始感覺頭有點痛，看看指甲也開始有點發紫。努力調整，喝了幾口水，深呼吸了幾下，感覺好了些。
     天陰得更沉了。
     車嘎然而停，一尊雕像矗立路邊，這裡就是唐古拉山口了。吸取前面的經驗，這次仔細扣好扣子，慢步邁出車外。看那經幡、看那5231的海拔，看那3343的里程，我有點興奮。
     風吹得經幡撲剌剌作響，遠處是一座座雪峰。
     這時我犯的最大的錯誤是在這山頂照相居然敢屏息凝視。山頂的大風又時常吹得你喘不過氣來，這樣一來二去，回到車裡，頭感覺巨痛難耐。不過興奮還是多過了疼痛。「太棒了，反正死不了，再來一次。」這是當時腦子裡翻騰得最多的一句話。
     被逼回車裡的原因是下雪了，剛剛請張師傅幫我們照張合影的工夫，雪已經過來了，風夾著雪，吹在臉上手上，極冷。落荒回到車上，直奔安多，前人說過到了安多，人就舒服多了。
     頭疼還在其次，胃疼也開始折磨我。吃過Romie遞過來的藥，加上一路海拔下降，感覺越來越好。不過頸後風池穴的地方還是隨著脈搏的跳動，一蹦一蹦的疼痛。
     兩個師傅一個勁說晚了多少多少，我們也擔心趕夜路的安全問題，因而再下邊的行程，極少要求停車。一會風沙，一會飄雪，一會又艷陽高照，我們一路到了那曲。
     接近那曲時，有那麼一瞬，身後的落日極動人，但想著停車裝器材，美景也就過了，還不如安之若素，將美景留在記憶裡。
     天擦黑的時候我們進了那曲。那曲是藏北重鎮，地級市，我們著急趕路，車也沒停。司機說從那曲到目的地當雄還有3個小時，包括154公里的路況極差的路。
     剛剛那麼動人的落日，轉瞬又開始落雪。可誰想到這雪竟越來越大，用大燈一照令人眩暈。車速自然慢下來，我和司機在說，那感覺讓人想起小時候愛看打仗電影，每當八一電影製片廠片頭出現的時候，孩子們就歡呼鼓掌，這雪被大燈一照，就像八一廠的片頭。
     本來就擔心的Romie表情近乎絕望。
     Romie是有道理的，按計劃，到了目的地，我們還要約明天去納木錯的車子，而且最好能找到伴兒同行，可能還需要賣些給養……
     Romie昏昏睡去，張師傅也睡著了，擔心李師傅一個人開車，我硬挺著，緊盯著前面的路，不時和李師傅搭兩句訕。後來雪停了，月亮居然出來了，將四周的山巒照得白白的，不過月亮還是有點高，不然，李師傅講的那種月亮掛在雪山上的美景就可以再現了。
     一點鐘，夏利終於開進了當雄，攻略上的旅館稱人已經滿了，其實我們知道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是覺得我們太晚了。在兩位師傅的幫助下，找了一個住處，又吃了點東西，付過車錢，我們與青藏行的第一輛車告別了。
     的確已經很晚，店主只給了我們幾暖瓶溫吞吞的熱水，胡亂洗了洗征塵，趕緊鑽進睡袋。
     旅程才剛剛開始呢，明天，等著我們的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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