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有好幾天沒朋友的消息了，或許已帶著我的思想浪跡阿里。獅泉河、普蘭、扎達、土林、古格、岡仁波齊、納木那尼、旁瑪雍錯、班公湖、鬼湖拉昂錯…… 一串串熟悉的名字、一幅幅綺麗的畫面、一個個美麗的傳說、一段段艱難歷程不停地閃爍於腦際。
    
    一直憧憬阿里，又擔心自己力所不及。記得去年珠峰行的前一天，倆個廣東女孩為了
    減少包車費用，在八朗學留言板前問我去不去阿里，答：這次沒考慮。女孩不屑地說不去阿里等於沒來西藏。那份凜然的表情有點可笑，但確實佩服她們的勇氣。
    
    朋友去了阿里，一下子縮短了遙遠的夢境。那份嚮往、那份深情化為對朋友的惦記附著於其軀體，隨之遠行！
    
    短信息（2002年4月11日）
    *去了珠峰和希夏邦瑪，一切安好！現在還在路上，今晚趕到日則 。
    
    時隔六天終於又收到朋友的短信，不過很是詫異：去阿里怎麼這麼快就返回？難道……
    
    短信息：
    *大雪封山，無法通行！甚憾！只差80公里到神山聖湖！
    
    阿里，西藏之西藏，屋脊之屋脊。有多少人久叩神門終未開，又有多少人歷盡艱險出不來。我再次感受到阿里的凝重、神秘！也更加心馳神往。
    
    好事多磨嘛，西藏不是來一次便夠了的。帶點遺憾，留點空間，傾注更多的深情，再去領悟她、感受她。下次一定能如願的！
    
    西藏就是這樣，讓人愛、讓人痛，讓人靜、讓人狂，讓人癡迷、讓人頓悟，讓人畏懼，又令人嚮往。以為淡然，可不經意間又會被激起、瀰漫、升騰，依然那般深切，那麼動情。
    
    短信息（4月12日）
    *今天去亞東
    *16號結束西藏之旅，18號從拉薩坐免費越野車走滇藏，然後徒步虎跳，從麗江回。
    4月13日
    *我在亞東呢。鑽睡袋，睡沙發，條件最艱苦的一夜。
    4月14日
    *已經拍了40個捲了。明天去羊湖和冰川。
    *出發啦！先去卡羅拉！昨天的帕裡錯才是絕色呢！
    
    當時由於時間關係，亞東和樟木只能選其一，我們去了樟木。看了朋友的短信，沒去亞東或許是個遺憾。況且在樟木的日子留下的是些並不愉悅的回憶。
    
    離開珠峰去樟木的路上，很久大家都未出聲，彷彿各自在心裡與珠峰作別。這裡的景色簡單卻十分壯觀、大氣，浩邈的天空、蒼茫的大地，連綿的雪峰，使人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我喜歡高原的空曠、荒野、遼闊，超過了絢麗的豐富性，那種悲涼和雄壯無與倫比。車在沒有路的道上奔馳著，轉來轉去又回到原地，似乎永遠也「逃」不出雪峰的懷抱，索性下車放飛心情。老季以足為原點，以身體為軸心，「貪婪」地攝取，而我則依依不捨地答謝著高原的挽留、雪峰的送行。
    
    漸漸地眼裡出現了久違的綠，我並沒太為之所動，突然發覺照過的膠卷沒了影兒。雖說美景應看在眼中，記在心裡，可我是俗人，我也希望那一個個美妙的瞬間能喚醒生命的體驗。頓時，心情多雲轉陰。
    
    在樟木賓館的門口，又發現手中相機的鏡頭裸露著，嬌貴的它任憑塵土飛沙肆意地侵襲，愛機如命的同伴頗有微詞，我也沒好語氣（鏡頭蓋在他自己的口袋裡）。默然，空氣中凝固著一種壓抑。我們是因西藏而相識的，我們有著「世紀的約定」。彼此克服了重重困難，終於踏上了夢之旅。有道是：百年修得同船渡。能在世界屋脊同行的人怎麼說也有百年以上的緣份了（玩笑），為了這點小事，真不該！想著，心裡纏繞著一絲歉意。
    
    吃罷晚飯，出去準備發些名信片，一小伙兒說郵局關門了，不過願明天為我代辦。我付了郵資0.60元/張，謝過，回賓館。（後來才知在那兒沒0.6的郵票賣，至少是0.8的，想著這下完了 ，誰會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既出力又出錢？可事實印證。感動！在此向那位陌生的樟木朋友致謝！）
    
    老季和同伴去洗桑拿，老劉與阿旺不知哪兒去了。我欲洗去塵土，收拾一下糟心情。在樟木的賓館沒單獨的衛生間，有個公共的設在地下一樓，黑燈瞎火，死般沉寂。稍不留神，摔了一跤，手中之物飛落滿地。真是雪上加霜：（
    
    回到空曠的屋裡，心頭的堵物終於決堤…… 但願它能帶去一切不悅，明天又是一個好心情。
    
    第二天一早，大家整裝待發，可半天不見老劉。回賓館大廳發現他正在寫日記，絕！過了一會兒，一起吃罷早點，欲去藏布溝，老劉同志說不行，要等到十點寄名信片。真不知怎麼了？大伙好好的，可到了樟木都有點反常，難道是「富氧症」的作祟？其實這也很正常，人本來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誰沒個頭痛腦熱？誰沒點性子脾氣？現在想起來都成了有趣的片斷。
    
    抱歉樟木！因我們的心情而忽略了你的美麗！
    
    短信息（ 4月15日）
    *早上好！已經在去納木錯的路上。
    
    提到納木錯，心情就有點異常。那可是我西藏的點睛之筆。不僅僅是一日經歷了春夏秋冬，也體驗了酸甜苦辣，甚至生命的終極。朋友的納木錯一定沒我的精彩，儘管他老是嘲笑我：（
    
    短信息：
    *已經回到拉薩。明天休息。18號開始走滇藏。
    *搭便車5天左右到中甸。 明天是我的生日，等一下和幾個朋友一起去慶祝！
    4月16日
    *新浪網友大聚會，我是特邀嘉賓。在拉薩過生日多有意義！
    4月17日
    *已經搬到八朗學住。
    *在布達拉廣場，西藏攝影家協會主席請吃飯。我沒有現金了，取不到錢。
    *明天就要離開拉薩，到林芝。
    
     在拉薩最後的日子是悠閒、散淡、平靜的。記得離開拉薩的那天清晨，5點起床，默默地收拾好行囊，悄悄地叫起八朗學的看門人，留下二件羽絨服和一些藥品，走了。此時的八朗學一片寂靜，唯有幾聲狗吠似乎在輕輕地為我們送行。去機場的路上，望著高原的星空，一縷離愁別緒輕觸著、輕觸著心靈深處柔軟一隅，淚水如透明的雨，模糊了我的視線，清晰了我的意識。那一刻，我明白，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永遠地、永遠地留在了這片神奇的土地。
    
    剛從西藏回到生長的城市、熟悉的人群，彷彿置身於陌生的境地，那黯淡的天空、擁擠的街道、麻木的表情一齊襲來，令我窒息。我不想說話，害怕別人問及西藏，西藏是不可言說的，一說出便輕鬆，一輕鬆就變了味兒。唯有親歷！沉默是最後的話語。
    
    回來好些日子，仍思緒混沌，猶如火焰之前的煙縷。遲遲不敢動筆，唯恐我的拙文劣字玷污了這份美麗，可不說出，心頭那份沉重，又如何承受得起。
    
    人在紅塵，心遊雪域。每每聽到有關西藏的一切，便會觸及那「塵封」的記憶，一種喜悅、一種關切、一種感動、一種渴望伴隨著淚水…… 百感交集。
    
    其實在西藏並沒有什麼驚心動魄的經歷，沒有所謂的浪漫「艷遇」，沒有旖旎的傳奇，為何這般難以釋懷、刻骨銘心？是矯情？是無病呻吟？
    
    西藏，我一定會回來的！帶著我的靈魂與肉體，在一個寂靜的黎明。
    
    4月18日
    *林芝真不愧為世外桃園、西藏江南！藍天白雲雪山桃花青草碧水美不勝收！
    4月19日
    *已經到波密，明天到然烏。
     4月20日
    *週末愉快！現在波密，今天去然烏。兩天會沒信號。
    *哈哈！然烏居然有信號。已看完然烏湖，現在趕去八宿。
    4月21日
    *我已經到四川甘孜州的巴塘縣。明天繼續走滇藏。刺激！驚險！
    4月23日
    *我剛到飛來寺.看不見梅裡雪山.今天一日跨三省區.刺激!
    *巴塘至芒康至鹽井至德欽
    4月24日
    *已到中甸，住電信公寓，明天休息，後天走虎跳。
    *只能用幸運來形容。卡瓦格博只露了十分鐘的面，我六點就起床等了。
    4月25日
    *在我們走後飛來寺的經幡全部被拆除.幸運啊!
    *今天去看了松贊林寺，明天去白水台。徒步虎跳峽計劃推遲。
     4月28日
    *已經在橋頭。天亮就出發，徒步虎跳高路。準備上哈巴雪山，大約要四天。
    *正在過二十八道拐。辛苦！自虐！
    4月30日
    *在雲南的哈巴雪山上，一切安好！請放心！祝五一快樂！
    *成功徒步虎跳峽全程和哈巴雪山。準備去麗江小資一周。
    
    ……
    
    人生是一場遠行的夢。向著遠方延伸的不只是路，更是行者孤獨的腳，是流浪者驛動的心，是尋夢者執著的目光，是一個個熱血奔湧的鮮活的生命。朋友還在路上，用腳步鏗鏘著理想，用汗水澆灌著希望。我也將背上行囊，響應異鄉人的召喚，奔赴遠方……
    
    
    2002.04.30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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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故鄉原本不都是異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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