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記之三十八：可愛的地方
    
    日喀則地區薩嘎縣，是經南線走進阿里的必經之地，也是被公認進入阿里前最後一個能夠提供有效補給的縣城。不知是否因為這個緣故，薩嘎在藏語中被稱作「可愛的地方」。但薩嘎聽起來並不可愛，我本欲從定日經吉隆去薩嘎，但剛從219線下來據說考察地質的幾位北京人說，雅魯藏布江漲水，輪渡船已於8月6日就停開。於是，我只好返回拉孜，從219線的終點向始點進發，全程穿越這條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國道。
    219終點線的這一段293公里，我不得不走了二天。可憐的國道，被高山雪水匯聚的河流割成一段一段，車子時常要從齊腰深的河中衝過。好心的四川飯館老闆告訴我，要用塑料袋子紮住點火線圈和分電器。於是，我可愛的「狂潮」大半淹在水中，竟也狂傲而過，比豐田4500毫不遜色。
    接近薩嘎時，瞬間出現一片奇觀：被黃昏的夕陽普照的雅魯藏布江上，雨雪交加，江面上麻麻點點，如盛開的禮花。但這可愛的地方，好像並不歡迎我。進縣城的土路已被流水淹沒，黑暗之中我竟分別不清，在泥濘裡轉了一圈，車子離城中的街道不過百多米竟再次熄火。其時風雨飄泊，我疲憊不堪地躺在車上，傾聽雅魯藏布江的喧嘩和雨點敲打車頂的咚咚聲，實在過癮的很。記得我在瀾滄江時是滿天的繁星，好像是雅魯藏布江心生嫉妒，決意挽留我，但給予另一翻景色。
    我停車的地方在一個兵站之下，深夜時來了一大群兵，好像是檢查也好像是關愛我的安全與冷暖。驗明我是來自浙江的單人獨騎，立即有一位桐廬的老鄉擠上來，請我去兵站招待所過夜。但我既不放心相依為命的「狂潮」，也不原拂魯藏布江的美意，就同時謝絕了這位老鄉送被子給我的好意。
    一早醒來，就有溫州平陽的老鄉找來。他說，剛接到電話，在薩嘎77646部隊服役的有三位平陽人。他立即帶我去部隊的汽車排修車，可惜兵們的車技還欠些火候，又只好到修車店，說是調節器壞了，不想拿來的配件卻是正宗的瑞安貨-產自瑞安羅鳳的「湖電」牌。在這雪域高原，見到故鄉的產品，如見到老鄉一樣令人興奮-我好像覺得這「可愛的地方」又多了一個理由。
    但一見薩嘎的加油站，已可愛不起來。這大約是天底下最破爛的加油站，建在一個山坡上，像一個窯洞，工作人員站在積水的油箱旁，從泥洞裡伸出一根皮管子，難怪滿臉的不高興，說：「一般不給外地的車加油。」這不知是哪門子規矩，好像薩嘎還不認識市場經濟似的，但滿街（其實只是一條土路）店舖又分明很認識。不過說實在，油價竟很公道，每公升不過3.16元，比左貢還便宜許多，卻很讓人疑惑不解。
    無疑，對於我的「劍」，薩嘎最可愛的是竟能輕鬆地上本地網，不過，商店裡的康巴漢子一臉的困惑，不知網絡和電子郵件為何物，硬要每分鐘收費一元伍角，與他說理，竟揚起卷頭說：「我是康巴-」，於是終覺得這薩嘎並不怎麼可愛。
    8月20日於帕羊，海拔452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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