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理想主義者的西藏旅行手記
     合肥 牧雲人
    
    
     （十一）生死之間
    5。27 陰晴雨雪交替 星期日
    
    
     一、驚心墨脫
    
    今天要過通麥「排龍天險」了。昨天翻過的初次拉山海拔是4319米，而「排龍天險」海拔只有2000米，過「排龍」後，車子將攀爬更加陡峭的色霽拉山，海拔將急升至4515米。
    
    晨7時起床，同曹師傅告別後，與「小熊貓」一起來到街上。「小熊貓」堅持自己背著「大熊貓」-那隻大大的旅行背包，讓我看出她的自強和獨立，也使我想當一次「雷鋒」的願望都不能實現。初生的朝陽下，看她背著大包奮力前行的姿勢，我只有感歎一番：「誰說女子不如男」？「小熊貓」是屬於「既愛紅妝更愛武裝」的現代女子也。
    
    7點半搭上一輛北京吉普車，每人車費80元。
    
    車上還有三名搭車客，坐在我身邊的是一名四川人，聽說我們是旅行的，便談起了他自己的經歷。他原來在北京八大處當兵四年，北京人給他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後來退伍回老家一國有企業工作，因與頭兒關係搞壞了便賭氣下海到南方去幫朋友打工，比較成功，還在廣州置了房產。98年頭一次到西藏來做藏藥生意，一次便虧掉了80萬，後來又慢慢爬起來。前幾天才從墨脫縣做生意出來。
    
    談到墨脫，他明顯激動起來，也讓我和「漫遊兔」（「小熊貓」和「沉默的羔羊」暫且不用了，還是用她喜歡的在「驢壇」的驢名吧）聽得目瞪口呆。
    
    那麼，就讓我先說說墨脫吧。然後再聽這個四川人幾天前走出墨脫的故事。
    
    墨脫屬於邊境縣，最南部有部分地區仍被印度軍所佔，海拔只有800米，而進出墨脫必經的多雄拉山口海拔4221米，落差超過3400米，極大的高差不僅使人能一天過四季、一步一換景，更能使人在幾公里內便能見到熱帶、亞熱帶、溫帶、寒溫帶、寒帶植被呈垂直分佈的地理奇觀。墨脫和波密一樣，每年11月份就封山了，到次年5、6月份才能出山，那裡 世代居住著門巴和珞巴族人，由於喜馬拉雅山脈的冰峰雪崖和雅魯藏布江大峽谷深深急流，使這裡幾乎與外界隔絕，至今仍是中國唯一不通車的縣。多年以前，國家投入了大量人力財力物力，最後開進去了一輛車子，但再也沒有開出來，車子扔在墨脫縣報廢了，每年也只有6月至10月與外界溝通。「山頂在雲間，山腳在江邊，說話聽得見，走路要一天」。
    
    有消息說，西藏原有8架美國黑鷹直升機，因墨脫氣候太惡劣了，其中有2架便失事在墨脫這條線上，據說89年那架飛機上運有鈔票，結果由於天氣驟然大變，在喜馬拉雅山上的多雄拉山口爆炸了，當時還有人撿了不少錢，現在運現金已改由民工背進去。就是在這座多雄山上，1985年夏，為科學考察隊背儀器的5名戰士，無一例外地把自己的熱血灑在了這裡；1987年夏，軍分區組織的800多匹騾馬運輸隊，有94匹牲口跌落在山間峽谷中，草叢中的骷髏，亂石間的白骨，常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世界範圍內，目前也少有探險客能走進去的，都把走墨脫視為畏途。一般的線路是從林芝這邊進去，要徒步5天左右，要過飛石不斷的塌方泥石流和雅魯藏布江上200米長的籐網橋。從波密出來，還得徒步5天左右。沿途山險林密，世所罕見，也多珍禽猛獸，林子裡有螞蝗和各種蛇，還有棕熊和孟加拉虎，雪山絕壁上，依稀可見房子一樣大小的珍貴紅瑪瑙石，石縫裡也長出仙人掌形狀的瑪瑙，在雪域裡發出迷人的光彩。
    
    螞蝗在吸血之前是那種線狀的，讓人防不勝防，鑽進人身上肉裡後，吃得又肥又大才能發現，一般也難以拉下來，當地人總是用刀子割斷，有一部分便留在肉裡。這種螞蝗還分泌一種抗凝素，吸過血的地方會血流不止，一片血光。途中也很少有住宿的地方。另外，當地門巴人有一種傳統，就是給別人下毒，他們認為把有身份有才能的人毒死後，死者的生前的福分可以轉到自己家裡，家門口畫有一隻大蜘蛛的人家千萬不要進去，他們的毒可謂是防不勝防，在水裡、在飯裡、在酒裡都下，敬酒時門巴女人的大拇指摳在碗沿上，指甲縫裡藏著毒藥，只要觸到滿溢的黃酒，毒藥就會溶入酒中，神不知鬼不覺的。路上要是大便，也絕對不能順手抄身邊的樹葉擦屁股，有些葉子裡有毒，擦完後，屁股會腫得像氣球，幾天也不會消腫。
    
    四川人幾天前離開墨脫是走波密這條線的。途中遇到了兩個北京人，其中有一個是在北京計委（可能是國家計委記不清了）工作的博士後，叫王偉，高度近視，文弱書生，也是前來探險。在過山頂時雨雪紛飛，又逢近90度的懸崖絕壁，王偉又冷又餓，並發嚴重的高山反應，呼吸都困難了，已陷入絕境，寸步難行，只有哀哀哭泣，已做死的準備了。結果是這個四川人憑地形熟悉和拚死的勇氣，把他背出了絕境，救了王偉一條命。王偉脫險後，要給這名四川人重金酬謝，這名軍人出身的四川人真是一條仁義漢子，堅辭不收，讓王偉感慨萬分，把自己所有的聯繫方法都寫給了這名四川人，兩人灑淚而別，結成生死之交。
    
    王偉在墨脫也是收穫非凡，拍錄了大批彌足珍貴、世所難見的照片和錄像，還收買了不少當地獨有的土特產品。當然，這種生死存亡的經歷是無法用金錢來計算的，他必將終生受益不淺。我想。
    
    聽了四川人講敘之後，我們默默無語，我在心裡對自己說：墨脫墨脫，有生之年，也必將有我一次生死之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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