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
    5。26 陰轉晴 星期六
    
     一、 山頂換胎記
    
    早上8點開始上路，繼續爬昨天爬了一半的初次拉山，這座山並不高，只有4319米，但在山頂時，這個早該報廢了的破車，右後輪兩個胎中裡側的一個竟然洩了氣，大概是因為「小熊貓」（也可以叫「沉默的羔羊」或者「漫遊兔」）重達「千斤」的緣故吧，但我們兩個男人都沒好意思怪罪她，因為她也不是故意的，明擺著不是她的錯，是我們兩個自己惹的禍。但這麻煩可實在太大了，曹師傅強打笑臉從車上搬出一大套工具來，千斤頂、又長又重小臂粗的鋼筋撬桿，等等。先用千斤頂把車身頂起來，然後開始卸兩個車輪子。現在寫起來是多麼地輕鬆，可當時光那兩個輪子上的幾十個大螺絲就把我們三人累得要跳巖自殺，那螺絲實在是上得太緊，同焊在車上面沒多大區別，有的螺絲竟然要我們三個人爬到撬扛上跳著用力踩，反覆多次，才有一點鬆動下來。我們只有幹一會，攤倒在路邊歇一會，倒半天氣才能呼吸正常。「小熊貓」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小資」情調也是世界少有，竟然搬出兩架兩萬多元的「尼康」相機，又是長焦又是廣角的給我們照相留念，弄得我和「葛優」既要擺造型又要換輪胎，手忙腳亂的，修車的動作都變形了。估計照片出來也是齜牙裂嘴、面無人色、慘不忍睹。不知道她是不是要拿到《汽車發燒友》上去發表，好讓我和「葛優」名聞天下，同時丟人現眼。
    
    三人忙了約一個半小時，終於換上了備用胎，三人也都只剩半口氣了，「小熊貓」還累得閃了腰，晚上直叫痛
    
    
     二、聽「小熊貓」講那過去的故事
    
    繼續上路，「小熊貓」見「葛優」和我累得沒精打采的樣子，便給我們講起了在麗江的故事。
    
    在麗江的時候，「小熊貓」遇到過一個當地的司機，這位師傅平時沒出過麗江，前不久第一次開車送人到昆明去，在昆明的大街上也開起了「飛車」。這還了得，當然驚動了警察。警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攔截下來，說他闖紅燈了，罰款200。司機便與警察大吵起來，說：誰闖紅燈了？紅燈不是在上面好好的嗎？你們還想敲我的錢。。。。。吵著吵著，順手便把腰中的藏刀摸了摸。結果警察只罰了他50元了事。
    
    在麗江還流傳著一個故事，1990年底中日聯合登山隊17人攀登6740米的梅裡雪山時，在要登頂的那幾天，德欽縣萬人空巷，聚集在滇藏公路上，和飛來寺裡的喇嘛們一起齊聲祈禱，祈禱登山隊登頂失敗。結果在91年元月3日登山隊全軍覆沒，無一生還。當地的人們知道登頂失敗後，卻無不舉杯同慶。前幾年，當人們在雪山上找到遇難的11名日本登山隊員時，發現他們的頭都神奇地失蹤了。直到今天，只要是日本人去看梅裡雪山，梅裡雪山便會烏雲密佈，難展芳容。所以，現在日本人對梅裡雪山是望而生畏，還常常到麗江、德欽等地的寺廟裡燒香求拜。
    
    6700多米的梅裡雪山應該說並不高，但至今人類還沒有人能夠征服它，是世界上真正至高無上的神山。看來人還是順其自然為好，而不必忙於去征服自然。
    
    
     三、然烏湖畔的浪漫
    
    下午1點多的時候，車到然烏小鎮，我們停車吃飯。小鎮是當兵的天下，許多軍人在小街上轉來轉去，小飯店裡有幾個「兵官」在打麻將，好像是10元一牌，有個歪戴軍帽的尉官手臭，我看他一會兒便輸掉了半張工農兵大團結。我心裡想，西藏的工資待遇再好，也不能這麼個輸法呀。
    
    「小熊貓」看來真是在山頂修車照相累慘了，竟然趴到小飯館的熱灶台上打起了呼呼，我便在旁邊又欣賞了一場免費的「音樂會」。
    
    飯後「葛優」又不緊不慢地與當地的藏人做起了生意，先是買掉了1噸油罐裡的柴油（不知道他到波密後怎麼交貨），後來又賣掉了自備油箱裡的部分汽油（讓我擔心他回程時要出更高的價再買），看來「葛優」還是個做事不計後果的性情中人。好在這裡的油價是內地的雙倍還拐彎，他反正已經有了賺頭。然後又有兩個藏人來找他，與他談起了去八一鎮拉一車油到波密的事。
    
    天漸漸地陰了起來，我和「小熊貓」見「葛優」在那反覆無常地和藏人談生意，沒完沒了的架勢。我們知道藏人就是遇到天塌下來的事，也不會知道著急的。我們便與「葛優」打個招呼，告訴他我們先在前面走了，在然烏湖等他的車。
    
    兩個人沿著公路慢慢地走，都不說話。
    
    天上有淡淡的雲，路邊不大的草原上，有一群群牛羊在悠閒地吃草和漫步，前方是一潭碧綠的湖水，也是靜靜地不起一點波瀾，只是偶爾有水鳥在湖面劃過，整個世界無聲。
    
    我忽然感到生活是多麼美好！
    
    有一種寂靜的聲音在自己的心裡響起來：
    一條小路曲曲彎彎細又長
    一直通向迷霧的遠方
    我願沿著這條細長的小路
    跟著我的愛人上戰場
    。。。。。。
    我不知道「小熊貓」在想什麼，但有一種恬靜的美從她的臉上蕩漾開來。
    
    「小熊貓」其實是個非常出色的攝影家，在多年的旅行生涯中，她所迷戀和最愛的便是攝影，一直以來，在技術和設備上都精益求精，追求完美，並多有攝影作品發表。如此年輕，卻已經是中國民俗攝影家協會會員，並正在參加中央工藝美術學院攝影專業的學習。這是一個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並為之不懈努力的女人，內斂而出眾。
    
    可以想像，當她一次次背起那只比她還高的旅行背包和一個重重的攝影包、踏上陌生艱難的遙遠旅途時，需要有一種什麼樣的勇氣和信念。感悟生活的人，所以才熱愛生活，才知道在短暫的人生過程中，不言放棄，全力以赴，去做併力求做好每一件自己在心裡願意做的事。這樣的女子讓我刮目相看，並在心裡願意引以為師、為友。
    
    有「小熊貓」這樣優秀的攝影技術和設備，我的傻瓜相機自然是躺到了背包的底部，在然烏湖畔看她拍了許多照片，她的攝影姿勢也成了我眼中的一道迷人風景。
    
    在湖畔一邊公路旁的山坡上，我們發現了一叢叢在石縫裡開放、喇叭花形狀的紅花，在荒寂的山坡上，有一種孤淒而讓人無法忽視的美，於是，我們爬上山坡為它們攝影。
    
    有細細的雨絲飄下來，我們靜靜地坐在山坡上，俯視靜若處子的然烏湖，與大美無言的大自然融為一體。那種至美的享受一生能有幾回？
    
    我說：「小熊貓」，我為你朗誦一首詩歌吧。她歡快地說：好呀！我想到的是海子——這個自己家鄉誕生的天才抒情詩人。於是，在安靜的然烏湖畔， 我放聲對「小熊貓」、同時也是對自己朗誦起來：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餵馬，劈柴，周遊世界/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是的，我們活著，我們要做一個幸福的人！而不是做一個憂傷的人！
    
    午後4點曹師傅才談好生意，來到然烏湖邊，不過，油罐車頂上已多了兩個魁偉的藏族漢子，他們身上帶了好幾萬塊錢，將包曹師傅的車到八一去做一趟油生意。他們的腰部都帶著一把長長的藏刀。
    
    從然烏出發開始，車子就一直沿雅魯藏布江的源頭帕隆藏布江而行，一路呈下山趨勢，沿途雪山皆各具特色，姿態萬千，而塌方和泥石流也常常出現，許多路段仍在搶修，原始森林更是風光無限。「小熊貓」不斷下車，又拍了不少照片。我採了一把散發著淡淡幽香的野花送給她。
    
    晚9點終於到了雪山和原始森林環抱、海拔只有2800米的波密，停車住宿以後，明天早上我們就將與可愛的「葛優」——曹師傅告別，三人舉行最後的晚餐，吃了踏上川藏線以來的第一次火鍋，並喝啤酒。氣氛有點傷感，美好的傷感。我們總是不能學會告別。互留地址以後，「小熊貓」把自己的睡袋送給了曹師傅，並教他如何使用。
    
    全天行車217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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