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在西藏
    
    很少有人寫西藏吃的東西。
    
    走在拉薩街頭，很難看見胖子。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藏民食品以奶和肉，外加青稞面為主，絕少蔬菜。
    如果我們這麼吃，早成了200斤的胖子了。至於我們的食品，卻是五花八門，什麼都有。可以說，成都有
    什麼，拉薩西郊的天海夜市上就會有什麼。
    
    小二和樂土們的最愛是東北菜和火鍋。我們見面的第一天，就帶我們去吃的東北菜；第二天，吃的是火
    鍋。據說樂土在天海已經吃出名氣來了，每回火鍋店的老闆娘們遠遠地看見樂土一幫子人走過來，就會
    急急地對手下說：大鬍子又來了，快把蝦和螃蟹收起來...拉薩的火鍋也是自助的，若干元一位，任吃。
    
    樂土們愛吃火鍋，廣州人精緻的胃口卻不怎麼接受。同行的路兮每回都悄悄地和我說沒有吃飽，然後很
    腐敗地找了一家大吉酒店，點了一桌的菜，叫上幾碗白米飯，心滿意足地說，這次吃得很好。西藏的漢
    餐主要是川菜。全國都好像是這樣，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川菜館。遠到珠峰腳下的扎西宗村，那個不
    通電和電話的地方，也有小小的一個川菜館子。菜色往往是很簡陋的，最多的是番茄炒雞蛋，肉片炒番
    茄。新鮮蔬菜很貴而且很少見。西藏的雞是很貴的，餐館通常要上百塊錢一隻，我在西藏好像就沒怎麼
    看見有人養雞(隱約記得藏族是不吃雞或者鴨的)。豬也極少，豬肉卻是不貴，可能是從四川運過來的。
    稀罕的是在林周，我們從那木錯下來，在一個小飯館裡沖沖地點幾盤炒飯，正等著呢，司機忽然往隔壁
    桌親熱地打起招呼來，然後回來和我說，林周的副縣長和公安局長就在隔桌坐著呢。%^@&$#當然都是藏
    族，他們說的都是藏語；當然是漢餐館，我們還沒有驢到能吃藏餐的地步。於是我就看，什麼把縣長大
    人吸引到這小小的川菜館來了。菜牌：清燉龍虎鳳，鐵盤甲魚，天麻大魚頭...我轉轉脖子，確信自己
    不是回到了廣州，而是在西藏小縣城的川菜館裡。看來是天下官們的胃口都很接近啊，該是我們不好意
    思才對，跑到縣府食堂，就點了五塊錢的雞蛋炒飯三分(兩人一份)，蔬菜一盤，還好，還好，沒被人趕
    出門去。
    
    至於藏餐，在吉日旅館吃過一兩次，我倒是沒覺得太難吃。就是太太大人吃不慣。總體是覺得沒什麼特
    點，只是隨便把東西弄熟了，裝到盤子裡，倒是很像西餐的作風。或者根本就是吉日的廚師們做的就是
    西餐，然後套上個藏餐的名字糊弄鬼子？我心裡面是是很懷疑這個可能性的。酥油茶和甜茶都很好喝，
    YAK旅館對面的那家「第三隻眼」尼泊爾小館子做得挺好的。他們的甜茶叫「瑪莎拉地」，加了一些尼泊
    爾香料，有很特別的味道，我們一個晚上能幹掉兩三壺(那種五磅的保溫壺)。酥油茶是唯一大家都能接受
    的藏族食品，尼泊爾館子裡做得最合我們的口味，我們也無從探究這是不是最地道的風味。至於貞觀和
    藍貓大力推薦的牛扒，我就沒有機會嘗試一下了。
    
    藏人是不吃魚的，有很多種原因。好像也有例外，在很特定的情況下，神湖裡的魚是可以吃的。羊卓雍
    錯裡長著幾種沒鱗的高原冷水魚，那裡甚至還有一個漁場，打上來的魚基本都運到成都海鮮館裡，好像
    叫高原棒棒魚，賣七八十塊一斤呢。我們從羊湖邊過的時候，因為早早就問好了司機，一看見有漁船，
    就停了車，過去講起價錢來了。最後我們乾脆跑到漁船上，自己下網，撈了一網魚上來。漁家賣魚是按
    條算的，我們最後是三十塊錢買了十一條，每條都有兩三斤重。魚身上滑溜溜的，樣子有點像海裡的青
    魚，身上帶了黃或白的花斑。那天中午，我們做了四條。一種是酸菜魚，把魚切成一段一段，加上辣椒，
    酸菜，一煮，肉很細，沒有小刺，而且是象蒜頭那樣一瓣一瓣的，稍為有一點泥味，可能是因為沒有姜
    的原因；另一種就是紅燒，稍為煎一下，讓魚肉更結實了，泥味也消掉了，蒜頭切成小片，加上醬油，
    蓋上鍋蓋，一燜，簡簡單單的紅燒魚就出來了。這是我記憶中在西藏吃得最美的兩頓飯之一。
    
    另外一頓就是從日喀則回西藏時在路上吃的蘑菇了。當時從羊湖過的時候已經看見有人賣蘑菇了，大大
    圓圓的，發黃，我以為是小餅子，就沒有買。司機大叔等過了才告訴我，那是蘑菇，心裡後悔不已。從
    日喀則回來的時候，第一次看見賣蘑菇的人，馬上就叫司機停車。蘑菇很明顯示野生的，大小個頭不一，
    大的象新鮮的香菇，只不過顏色是黃的，他們也就叫黃蘑。十塊錢買了一大包，有大有小。本來想蘑菇
    燉雞的，因為小館子裡沒有雞，只好用軍用罐頭紅燒肉來燒。罐頭紅燒肉的油正好被蘑菇給吸走了，而
    蘑菇的鮮味和肉湯完美地結合在一起，本來厚重的紅燒肉的味道，一下子變的輕靈起來。蘑菇爽滑，紅
    燒肉細膩，但最好的不是他們，而是盤底的湯。那天大家都吃了比平常多的飯，重新上車以後用手摸著
    肚子，作心滿意足狀，昏昏欲睡。只有丹珞捧著一種很酸的野生植物的莖，嘎茲嘎茲地在嚼。那種東西
    我忘叫什麼名字了，像大西芹，味道很清，有淡淡的香氣。可是非常酸，所有的人只能吃大拇指長的一
    節。丹珞卻是把一尺來長的吃完了一根又一根，什麼事也沒有，後來就有了個酸妞的名字。
    
    說到酸，我還吃過一次牧民家裡的酸奶。那是從那木錯下來的時候，司機把車拐到他老岳父家裡去了，
    然後打了當天新鮮剛做的酸奶給我們吃。藏民幾乎所有的牛奶都要先做成酸奶，然後再從酸奶裡提取酥
    油，所以酸奶算是中間產品。酸奶做得很稠，跟雪糕似的，要用勺子挖著吃。糖是灑在上面的白砂糖，
    因為冷和稠，所以糖溶解不了，酸奶和著沒有溶解的砂糖，咬在嘴裡脆脆地響。酸奶可能本來就是這麼
    酸的吧，總覺得糖不夠，知道西藏不產糖，不好意思再向主人要糖了。快快地吃完一碗，忽然發現嘴裡
    餘香裊繞，全不是什麼「達能」「香滿樓」可比，於是厚著臉皮再吃一碗這種酸酸的純正的酸奶。
    
    總而言之，西藏不是一個以飲食見長的地方，但是如果你細細地去找的話，還是可以找到很多腐敗的題
    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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