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浩靈機一動便已決定，將用一隻小黑貓從廢墟上跑下來的追拍鏡頭，作為專題片的開頭。我想他的這個創意一定會吸引很多人。
    
    我們上上下下跑了十幾趟古格城，拍遍遺址中每一個宮殿、洞窟、暗道。拍攝採訪了古格為數不多的村民。麥旺堆老人已經有了接班人小扎西次仁。小伙子彈得一手好六玄琴。他的家鄉在距古格幾十公里外的一個小村子裡。採訪他為什麼來守護古格時，他說他喜歡畫壁畫。古格有這麼多的好壁畫，我一輩子也學不完。道理非常簡單，卻非常有說復力。扎西次仁沒有住在古格村裡，而是在古格遺址大門旁蓋了一間大約20平方的小房子。他說他有時也很寂寞，寂寞時就彈六玄琴。他沒有麥旺堆老人那麼多故事，緬腆的要命。但他希望得到愛情，有一個願意和他一起守護古格遺址一輩子的好姑娘。
    
    麥旺堆老人帶我們去看了乾屍洞。乾屍洞洞口離地有2米多高，需要架人梯才能上去，洞口寬越70—80公分，2米來高。我架著陳浩拍了足足半個小時，他在上面直叫臭，我在下面卻聞不到，這也是一個迷，乾屍洞裡的屍體距今至少好幾百年，卻不腐爛，保存完好。等陳浩拍完我又踩著他爬了進去，洞裡的氣味幾乎要把我嗆死，非常臭，有些像在天葬台曾聞過的那種人臭味。我胡亂看了一下，洞很深，看不見底，屍體全部無頭，從服裝上看全是男性。我隨手撿了一隻手臂拿出洞來，陳浩和我都與這位古格勇士「合影」。看看他的皮膚象木乃依一般呈銅黃色，無名指上還戴了一枚銀戒子。我和麥旺堆老人開玩笑說，他也許是國王的貼身衛士，常常看到國王和國王最最喜歡的愛妃格桑曲珍呢！麥旺堆老人也笑著表示同意，並說「他」說不准還是我家祖輩呢！我把手臂放回了乾屍洞，願他們永遠安息。
    
    十天的拍攝工作完成了。我也滿意地收拾好我的「小老婆」。
    
    返回扎達縣我們休息了兩天，縣委宣傳部天天安排好吃的。有人還認出我是前些年沒帶介紹信來的那個高個。提起那次阿里之行我就一肚子氣。
    
    從哪條路回拉薩？我們幾個討論了半天。我、陳浩、珠海台的音響師李新雨，一致認為應該走南線。這條路可以看到神山崗仁波齊、聖湖瑪旁雍錯。而珠海台專題部主任張京與修理工阿寶，認為安全起見還是走北線。最後以投票方式少數復從多數，決定走南線。
    
    走南線最為重要的是加足汽油。從扎達縣到仲巴縣沿途沒地方可以加油，如果是因為沒油而放在了路邊，那可是最最慘的事情。於是汽車油箱、帶的油桶全部裝滿，我真恨不得連水壺、飲料瓶都全加上油。沒有走過的線路心裡總是不踏實。
    
    開著我心愛的豐田巡洋艦開始回家的路程。從公里數上看，北線要比南線遠近4、5百公里，這樣算來4、5天就可以回到拉薩了。
    
    再愛跑的人、再野的人，離家太長還是有想家的感覺。俗話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狗窩窩嗎！一車人歡天喜地地上路了。車上談的最多的話題是：吃。從拉薩的吃，談到成都的吃，從成都的吃談到珠海的吃。最後一致認為還是成都好吃的多，珠海嗎，就湯好喝，廣東人愛喝湯，當然湯就做的好啦！從吃的話題又轉向美女，這下全車的人都同意：成都美女比任何一個地方都多。全是精神匯餐。男人們在一起會說什麼好的？我想女人們在一起除了談論吃、穿外，可能也討論男人。這個結果不得而知，因為至今我還沒有跟女士們問過這個問題。
    
    好心情加上好話題，我們已到了巴嘎鄉，出了這個鄉一路下坡便要到神山、聖湖啦！心情更加激動，走著走著我從車窗外看見了神山崗仁波齊的雪山峰頂，一車人頓時大叫起來。我提高車速，準備快馬加鞭趕緊跑到神山腳下。突然一個巨大的坑出現在眼前，我已躲閃不及。如果死打方向盤肯定翻車，如果踩死剎車也有前滾翻的可能，幾年跑山路的經驗告訴我只有硬衝過去，輕輕帶點剎車。衝出大坑，車已騰空而起，感覺有一米多高，再重重地摔在地上，只聽「卡嚓」一聲，我知道完了，肯定車的鋼板斷了。這真應了老人那句話：叫花子高興打破沙鍋。停下車來一看，車前右面五塊鋼板斷了四塊。斷的是2—5塊。我一屁股座在了地下，腦袋「嗡」的一下要炸開了。只聽四人一陣指責。阿寶看了看也傻啦。他是修理工，對於機械故障沒問題，可對鋼板他從來是斷了就換。我這次唯獨沒帶備用鋼板。我座在地上抽根煙，定一定神。開始用千斤頂將車打起來，卸下輪胎看清楚全部鋼板的情況。鋼板不是一刀切一般斷的。有戲！
    
    足足想了半小時，憑我多年的半路出家的修理經驗，設計了一套完整的方案。第一塊鋼板最為關鍵沒有斷，它下面的鋼板又都是起防震作用的，只要有第一塊能連接住車身，下面有辦法。取下車裡備用的一隻新內胎和一卷鐵絲（記住！內胎皮和鐵絲是汽車越野時最重要的東西）。鋼板被整體卸下，和阿寶一起開始五花大綁起來。鋼板一旁加上搖車手柄，兩根備用的敲胎棍綁在斷裂處。先將內胎皮結結實實地纏幾圈，上面再用鐵絲捆。如果直接用鐵絲就很容易滑走。這些是我座西藏司機汽車時偷學來的，特別實用。
    
    憑我「聰明才智」，車又可以前行啦！只是得小心翼翼前進，車速不敢超過60公里/小時。如果第一塊鋼板再斷掉，那就徹底完蛋。南線車少，想等救援都要靠運氣。
    
    讓我這樣一搞，原本打算在神山下路營一天的計劃破壞了。我和陳浩靜靜地座在聖湖邊，看著美麗的聖湖發癡。要不是張京催我們趕路，我們兩還不知會座到什麼時候。
    
    從扎達出來第二天下午3點過，我們來到了妞河（女兒河）邊。看著這不寬不美的妞河，我又想起了在拉薩聽的一個關於妞河來歷的故事。傳說以前這裡是一個水草豐富、牛羊滿地的好地方。每到傍晚時分，年青漂亮的藏族姑娘們來到這裡，脫去藏袍，盡情在水中沐浴，洗去一天的勞累，歡聲笑語，美麗極啦！所以有了妞河名的由來。這個故事可能是阿里人感慨阿里人太少，美麗姑娘更少而編織出來的願望而已，但總是一個美好的願望。
    
    可眼前的妞河讓好多司機都曾心驚膽顫過，包括阿龍。我始終沒有忘記他們給我的鍾告，不要輕易下水，這條河中間河基情況複雜，幾乎都是沙子，一旦陷進去再滅了火，那就別想出來。
    
    張京他們不以為然的讓我開車衝過去，我沒聽，為此他們還跟我急。說什麼也得等一輛大卡車來，看他如何過去，我跟著他，萬一有事他還可以拖我一把。如果實在等不來車，我只好脫衣服去踩一下摸摸底。搭帳篷做飯，他們雖然不高興，但也沒辦法，因為司機是我。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從帳篷裡出來，太陽還沒有照到我們的營地，寒氣襲來非常冷。我還是在寒風中眺望遠方，盼望來一台車。已過中午還是沒車來。等待的時間是這樣漫長。我開始準備下水去摸底。對來一輛車已感到失望。陳浩站在營地附近一個小山坡上高喊：耗子（我兩相互都這麼叫）快看！好像來了一台車。我興奮的衝上小山坡，向遠處望去，是一台車。從聖湖方向開過來的，車後面濃煙滾滾。我看了看手上的表已是下午4點10分，距昨天到這裡足足24小時。車子越來越近，揚起的土越來越大。從看見濃煙到車開到河邊用了將近一個小時。
    
    我看了一眼大車心裡踏實了許多，是阿里的車，掛的阿里牌照。司機叫扎西，他一看我這樣就知道，我們是不敢過河。一眼看出我是司機，對我說「我先過，你跟著我走的線路，跟著過來絕對沒問題。」我還沒開口他已經上車準備過河了。我趕上去向他說：突姐其，格啦！（謝謝，師傅！）麻煩你過去後等我一下，萬一我陷住了，請拉我一下。「那當然」，他乾脆答應並點火起動。西藏司機長期跑野外，養成一個非常好的習慣，在路上只要有車需要幫助，時間再緊，他們也要幫了以後再走。
    
    他的車下河後沒有直走，往河上流大約走了7、8米然後才調頭過河。我座上了駕駛室，點燃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像再也吸不到氣似的。掛上前加力擋，跟著扎西的線路開去，向上7、8米調頭過河。扎西在對岸喊到：穩住油門，千萬別熄火。我手心裡開始出汗，腳好像在抖。車到河中央，水已經淹到了車的前擋玻璃。車身也有種被什麼東西撞擊的感覺，這應該是水流太急造成的。加大油門，我衝了上去。我們勝利啦！好像打了勝仗的士兵，衝下車去，一陣歡呼。我的腳還在抖，好像比剛才還厲害。
    
    我和扎西擁抱了一下，並對他說：如果到拉薩來，一定來找我，單位是西藏圖片中心。
    
    我慶幸我昨天沒有自己開下河去；我慶幸我沒有脫衣服下水去，否則一定會被沖走；我慶幸我遇上了一個好人。
    
    妞河過來，沿途又過了十幾條大、小河流，由於這些河，河底較硬，只要車不滅火，就會像船一般開了過去。阿里之行我才明白，為什麼我這種豐田62型車，大家給了他這麼好聽的名字，豐田巡洋艦，的確像一艘戰艦，永遠向前。他優秀極啦！優秀得讓我崇拜他。
    
    斷了四塊鋼板，單獨一台車走阿里南線。這樣一個故事又在拉薩流傳開來。
    
    第三次走阿里南線是98年雅魯藏布江漂流時的經歷。不過這次沒有貫穿整個南線，但又創了我駕車史上的一些紀錄。
    
    由於這一次走南線，是迫於成都一影視公司的一女士強迫而走的。所以，為了不再回憶那段讓我當時流了淚的往事。具體細節不想寫。
    
    這一次走南線中：
    
    我連續開了兩天一夜車，中途只睡了不到一個小時；
    
    我開車與泥石流賽跑；
    
    我們四人兩天一夜只吃了20個饅頭；
    
    我兩天一夜從莎嘎——拉孜——日喀則，又從日喀則——拉孜——莎嘎——仲巴。
    
    阿里，我夢的阿里，我還會來。
    
    
    聯繫方式：lhph@163.net
    
    圖：五人合影。
    依次為（左）我、李新雨、張京、阿寶、陳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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