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6日，晴，飛向雪域高原
    
    我的間歇性厭食症終於痊癒。
    清晨，自然地清醒過來以後，我感到胃不停地抗議。餓了，餓了，餓了。我趕緊找出昨天晚上他們腐敗剩下打包回來的燒烤，真不明白自己前兩天怎麼會什麼也吃不下!
    
    匆忙收拾了行李，都都一定要請我們喝雞湯，說是給我們壯行。
    說的也是，雖然定下了下半年的約會，可幾個月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清楚。再見不知道何時。
    都都和我們相擁而別。
    
    經歷過太多離別。道別的時候笑著揮揮手，輕聲說再見。
    再見，又有幾個旅途中的朋友能夠再見？
    我從不奢望再見。心裡保有一份美好，也許比再見更讓人懷戀。
    
    成都到拉薩的波音757座無虛席。
    一個小時四十分鐘的飛行。不再是獨自一人的藍天之旅，身心輕鬆。
    走下飛機的剎那，我幾乎邁不動腳步。
    近在咫尺的藍天纖塵未染，鑲嵌其上的雲朵彷彿就要壓到我的頭頂。遠山如黛，曲線流暢的剪影在公路兩旁延伸。拉薩河蜿蜒地在公路邊安靜地流淌，凝重的河水，被河水淹沒了一半樹幹的是什麼樹？有鳥在低空盤旋，向我們俯衝過來。棕頭鷗，在油麻菜的照片裡多次見到的猛禽，我終於親眼看到了你。
    
    7月的拉薩，下午6點依然陽光燦爛。
    這是個現代和古老融合的城市。現代化的建築和街道，歷史悠久的藏式房屋，衣著時髦的摩登青年男女，手持轉經筒的古稀老人。
    我們走在黃昏的拉薩北京路，去布達拉宮。
    我對黃劍說，我感覺好像在做夢。我真的來到拉薩了嗎？
    布達拉宮前的廣場上空飛起一群鴿子，火燒雲的晚霞，朱色的宮殿矗立在藍天之下，高大巍峨。
    我們坐在廣場邊的路邊。這是西藏，是我魂牽夢繫的西藏。
    
    7月17日，晴。
    
    去布達拉宮轉經。
    
    清晨六點半，拉薩的天空仍然被黑暗籠罩，涼意陣陣。
    我們再次走上北京路，渴望膜拜清晨的布達拉宮。我想看見清晨的第一縷光芒灑在布達拉宮頂上。
    這是個沒有朝霞的清晨。天空漸漸泛白，越來越亮，但是沒有出現我們期望的滿天雲彩，只遠處掠過幾片薄薄的紅雲。
    布達拉宮前的路上一字排開七八個三腳架，長槍短炮武裝的色驢們虎視眈眈地守望著，做好了隨時按下快門的準備。
    天不遂人意，守侯了一個多小時以後，東方大白，黃劍憑借拍過無數次日出的經驗。惋惜地告訴我，這樣的清晨看不到日出了。心裡淡淡的遺憾，等待不一定都有結果。
    色驢們都散了，失望地四散離去，轉眼之間廣場上就只剩下我們。黃劍不死心，我們又等了半個小時，最後也戀戀不捨地收拾了東西放棄。
    
    越來越多的人，都是清晨來轉經的。我們夾雜在擁擠的人群中，和人流一起移動。
    許多人牽著狗，長毛大眼睛的叭兒狗，搖頭晃腦地走在主人前面。牽狗的人往往一手拉狗繩，一手拿轉經筒，口裡唸唸有詞，慢慢地沿著布達拉宮轉圈。
    不少老人帶著鮮花，他們背上的褡褳裡插著一束鮮花，走在人群裡讓我眼睛一亮。鮮艷的小菊花，新摘下來的吧，引得我跟在後面走了好遠。
    很多信徒在路邊磕長頭。轉經走到正對布達拉宮的地方，放下手中的轉經筒，整理衣裙，用身體表示虔誠，然後繼續順時針轉行。
    跟著他們不知不覺到了布達拉宮的側面，靠牆一排轉經筒金光燦燦，木質的手柄被磨得異常光滑。學著他們的樣子挨個撥動，手上沾了酥油的味道。
    遇到一個從塔公寺來的喇嘛，身材偉岸，氣度不凡。他從千里之外的川西北來到拉薩，一步一叩首，全靠化緣維繫生活。他穿著黑色皮圍裙，穿著護膝，手掌上戴著木板，瘦長的身體在路上起伏，屈膝，叩首，雙手前劃，身體前傾，如此反覆前進。跟我說話的時候他面帶笑容，自豪地告訴我們他在這裡要呆三年，然後再次磕長頭回塔公。
    為了轉經而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轉經而存在。寫到這裡想起SAM在拉撲楞寺的感慨。路邊有人用板車裝了桃子叫賣，喇嘛從板車邊叩首過去，手上的木板敲擊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啪啪啪地漸漸遠去。
    這聲音一直敲在我心上。
    
    黃昏的大昭寺和八角街
    
    拉薩的七月日頭毒辣。所幸我們這次只把這個地方當成中轉站，並無意對城內外各處寺廟一一仔細參觀。無論如何，拉薩也是一個城市，我不喜歡那些被刻意修飾過的歷史和宗教。
    所以午飯後回吉日睡覺，黃昏的時候才又出門，到附近的大昭寺轉轉。
    依然是摩肩擦踵的人群，虔誠地磕頭。默默看了一會兒，沒有拍照，心想也許這樣才是對他們的尊重。
    
    邊上就是聞名的八角街。出乎意料地沒有什麼吸引我的地方，和別處的旅遊紀念品一條街差不多，一個挨一個的攤子，雷同的工藝品，兜售的叫賣聲。
    每到一處我幾乎從不買紀念品。曾想，拉薩應該有所不同。不料它還是讓我失望了。
    依然沒有買票進寺裡去看。並不是心疼銀子，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指揮著大腦，讓我不想進到那寺裡。
    我是不是過於固執偏激了？
    遠處正在下雨，濃重的烏雲壓頂，而我們的頭頂陽光燦爛，柔和的光線影射著大昭寺頂的雕塑，那是兩隻相向而立的鹿。
    寺頂很多人，多是買了票上去拍照的遊客。抬頭看他們的熱鬧。
    原來我並不屬於這個城市。
    
    
    7月18日,變換的天氣,奔赴西藏的江南-林芝.
    
    原來準備包車,可是與另外幾人談不到一起,於是決定去車站坐班車.
    兩個人手忙腳亂地打包,到八一的最後一班車是9點半,我們8點36分開始收拾行李.
    滿屋子的東西,頃刻間被我塞進登山包.床上,桌上,椅子上,衣架上,衛生間裡,所有的地方又恢復了原來的乾淨.
    黃劍的背包也整理好了.這時9點零7分,我們出門打車.
    兩個人,兩個碩大的登山包,一個衝鋒包,一個攝影包,一個三腳架,還有一編織袋食物,100多斤重的行李,狼狽地逃串出了吉日旅館的大門.
    看見我們的人都問,那麼多東西怎麼拿啊?
    我只好笑著解嘲,每人前面一個包後面一個包,手上再拖著編織袋,扛著三腳架.
    到了車站我衝到售票廳,提心吊膽地詢問車票情況,居然還有一班10:05分的車!
    買了票跑到院子裡,黃劍正站在一大堆的行李裡整理,我揮著手中的車票對著他大叫大笑,買到票了,買到了!
    上了車,擦擦頭上的汗,兩個人又開始得意起來,半個小時打包完畢,原來我們的動作也可以那麼快!潛力無窮呀.
    兩個自戀的傢伙,忘了片刻前的狼狽,坐在開著空調的車裡得意洋洋.
    
    因為乘客少,拉薩到林芝的車,和金盃差不多大小,最多能坐10人.空調,音樂,舒適的座位,我靠在椅背上愜意得想放聲大唱.這是我出門以來所坐過的最好的車了,才營運了4個月,兩個司機輪流開車.和川藏線簡直無法相比.
    最讓我開心的是車票才80塊錢,大約500公里的路程,6個小時,這樣的待遇怎麼能不令人驚喜?原本為了方便拍照想包車,一輛豐田4500,5個人,800元!
    此時我們都慶幸沒有談攏的包車,呵呵.
    在車站還見著一輛4500,居然也是班車,跑日喀則的,票價也是每人80元!
    天,車站裡有這樣的好事,驢子們以後不用再花那麼多錢包車!
    
    拉薩到林芝的路況非常好,一路是平坦的柏油公路,車輛稀少.
    晴朗的天,藍天白雲青山綠水飛鳥.公路幾乎和河水相伴而行,翡翠般碧綠的河水,開闊的河灘,裸露的白色碎石,高高低低的樹,這樣的景色
    總讓我想開懷大唱.
    突然的雨,淅瀝一陣以後嘎然而止,彩虹出現.這是好兆頭,黃劍說它在迎接我們的到來.但願如此,上天眷顧真誠執著的人,它一定聽見了我們虔誠的祈禱.
    這個時候,我開始明白我們的祖先,明白那些原始的自然崇拜和信仰.
    海拔5020的米拉山口,進入林芝的門戶,又下起冰雹.天色頓時迷濛,遠處的雪山遮上了面紗,逐漸淹沒在雲霧之中.
    
    下午6點半,我們到達林芝的首府所在地八一鎮.這個廣東和福建援建的鎮子,繁華相當,走在街頭,咋一看以為在沿海的某個小縣城.
    這裡的幾天日子,將是我們進入蓮花聖地之前的最後腐敗.
    
    
    大昭寺
    油麻菜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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