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好像是一個遙遠的夢，沒想到一個偶然的機會，竟讓我這麼快來到了夢裡。那天是2003年8月17日。
    
    
    拉薩印象
    
    拉薩沒有高層建築，初進拉薩城，坐在車裡望向窗外，流行品牌專賣店隨處可見，不看路上的藏胞，恍然以為到了南方某個鎮。進到拉薩，布達拉宮很快會映入眼瞼，熟悉的宮殿，高高坐落在紅山上，站在布達拉宮廣場，才真正感受到它的宏大氣勢，紅白相間的宮牆，金碧輝煌的宮頂，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壯觀。
    
    拉薩河南側的山脈，不算很高，但連綿起伏，白色雲朵罩在山頂上，天空湛藍湛藍的，讓人感到心胸滌蕩。
    
    倘佯的傍晚的八廓街，滿街的紅衣喇嘛與藏胞讓我感到真的是到了西藏。三五個年輕的喇嘛一字排開席地而坐，頗有韻律地頌著經文向行人化緣；大昭寺門前仍有藏胞在頑強地重複著等身長拜動作，手中的墊板與地面磨擦發出沙沙的響聲；額頭上做朝拜動作磕出繭來的藏族小孩坐在街中央，一臉茫然地伸手向路人乞求著援助；虔誠的藏胞們手搖著轉經輪匆匆地圍著大昭寺順時針行走著；街兩邊的藏飾品店已經開始打烊了，但仍擠滿購物的遊人……
    
    大昭寺北側有一所房子，房子四周被密密的轉經桶包圍著，房子晨面有一個巨大的轉經桶，不時有藏胞過去撥轉起來，房子裡有一位老年喇嘛在低聲地頌經……
    
    夜晚的北京中路飯店、酒吧林立，以川菜館居多，讓人彷彿置身於四川某個城市。再往西去，過了湖北大廈，卡拉OK、髮廊密佈，霓虹閃爍，給人燈紅酒綠的印象。街上的人力三輪車踩的飛快，車伕不時傳出一聲尖尖的口哨，提醒著路人……
    
    宇拓路步行街更是街燈輝煌，偶爾會有一兩個打扮入時的少女走過，操的竟是川話。
    
    拉薩的晚上頗有涼意，一場小雨過後，氣溫陡降下來，夜裡捂在被窩裡睡覺到也舒適。初進西藏的高原反應，只有甜甜美美地狠睡上一覺，一般就平安無事了，只是進藏的第一晚往往睡不好，整夜感到似睡非睡，結果第二天頭痛的厲害。會暈車的人，那更慘。同行的有位女士，刷牙時頭痛的不能動，只有手獨立完成整套刷牙動作，一時傳為笑談。
    　　　
    
    
    
    嘎吉林與韓國女孩
    　　
    嘎吉林是我們在拉薩所下塌賓館的名字，標的是二星級，但感覺還不如內地有些招待所條件好，大堂很小，藏式佈局，牆上及房頂畫滿了壁畫，頗具藏味。賓館總台小姐是藏胞，除了藏語，英語竟是她的第二語言，雖然也不是十分地道，但比漢語要流利多了。
    
    這兩天同在嘎吉林住的有金髮碧眼的外國人，也有韓國人和日本人。
    
    中午休息時，我睡不著，走到賓館的小花園，看到一位二十來歲漢人打扮的女孩坐在柵欄的小鐵門上，悠閒地蕩著腿，嘴裡還輕輕哼著歌。我禮節性地衝她笑了下，她卻忽然開口對我說話：「你，你……是中國人？」我呆了下，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她又結結巴巴地用中文說她是韓國人。我說我是山東人。山東離韓國不遠，兩地的經濟文化交流密切，她顯然知道。她講中文實在吃力，我們就用英語聊，才知道她叫曲珍，22歲，來中國學中文的，還有兩個同伴，她在等他們一起去見老師。這時，有一位女孩走過來，就是曲珍的同伴之一了，叫珍姬，25歲。珍姬個子不高，但英語較流利，也比曲珍漂亮。聊得正起勁時，大堂內走出一個敦實的小伙，站在門口肅然望向我們這邊，我想大概是曲珍和珍姬的同伴吧，就輕輕點頭給了他個微笑，那廝卻木然沒有表情，大概以為他的兩位同胞在泡我吧。
    　　
    我一個人坐在小花園的石凳上發了會呆，腦子裡好像一片真空，什麼想法也沒有，試圖想點什麼，卻想不出要想些什麼。高原的太陽暴曬下來，頭頂有點燙，身體暖洋洋的，讓人感覺無比庸懶。
    
    下午睡得很沉，同伴喊我起床吃飯時，我非常不情願地掙扎著起來。高原空氣乾燥，睡覺時鼻孔干的有點痛。在大堂集合時，發現有一位同行的哥們流鼻血了。
    
    晚餐是在北京東路吉日旅館旁邊的怪牛沙龍藏式餐廳用餐的，據說這家挺有名氣。已落座了一大片老外，還有一些操廣東話和閩南語的。是自助餐，八十五元一位，酥油茶、青稞酒、酸奶、糌粑一應俱有。我這人對吃不敏感，食物的味道我不太記得了，酥油茶到是喝了好幾碗，沒有傳說中的難喝，青稞酒有點酸酸的，酸奶就更酸了，不過味道都還不錯。
    
    餐後一個小時的歌舞表演到是不辜負這八十五元餐費，非常精彩。尤其兩位還算漂亮的藏族姑娘的歌聲十分嘹亮和悅耳動聽。我這人有時為了一段文字、一首樂曲、一個電影片段就會感動甚至流淚，很感性的人。此時聽得入神，好像撥動了心靈深處的弦。我想回內地後，把原來收藏的西藏音樂唱片翻出來，再聽起來感受一定很不同。
    
    這個歌舞團體一共八人，來自曲水縣一個民間藝術團。
    
    晚上十點多，躺在嘎吉林房間休息，忽然又聽到窗外傳來藏族歌聲，恍惚間還以為仍在怪牛沙龍。我披衣走出賓館，原來是賓館大院有一處用布圍子圈起來的空地，裡面有人在喝青稞酒，喝得高興了，唱起歌來。白天還奇怪怎麼有個布圍子，才知道那是喝青稞酒的地方，據說布圍子裡喝青稞酒也是西藏特色。
    
    
    
    
    布達拉宮和大昭寺
    
    跟導遊到布達拉宮，通常是從山前繞到山頂從後門進入。
    
    布達拉宮一共十三層，一至九層不對外，對外的九層以上部分包括紅宮、白宮的各間殿堂。紅宮是供奉佛神和舉行宗教儀式的地方，主體建築是達賴喇嘛的靈塔和各類佛堂。宮內保存有大量珍貴文物和工藝珍品，不說佛像上鑲嵌的一顆顆珍珠寶石，琳琅滿目的壁畫較多以金銀珠寶為制顏原料，據說連許多經書也是以金汁銀汁寫成，掛在牆壁上的精美唐卡五彩多目，讓人看的目瞪口呆。宮內有武警值守，牆角高處不時會發現攝像頭。
    
    殿內的通道非常狹窄和擁擠，怪不得布達拉宮每天都要限制進宮的人數，門票也不好買。我對佛教心存崇敬，但對歷代喇嘛歷史典故不甚了了，跟在導遊後面興味索然，只知道該奉上酥油錢的地方，就供上幾元錢，然後非常虔誠地用額頭輕觸一下佛像前的哈達。到是六世達賴倉央嘉措留戀凡塵的故事讓我印象很深，與朱哲琴的「六世達賴喇嘛情歌」印象一樣深。
    
    站在布達拉宮金頂上，俯瞰拉薩市，發現拉薩市區也不小，很多房頂的四角都插著經幡，有白色的，也有五彩的，隨風擺動。拉薩河像一條玉帶東西延伸著，遠處的山靜靜圍繞著拉薩城。連綿的高山，還有藍天、白雲，是構成西藏景色的基本元素。
    
    大昭寺規模不大，但非常出名，連拉薩市也是以它為中心而形成。門前等身長拜的藏胞很多，有男女，有老少，而且看上去來了不是一天兩天了。還有有些藏胞手裡拿著一大包白色的酥油，是要進寺裡給長明的酥油燈添加酥油的。
    
    大昭寺佛殿供奉著一座當年文成公主從長安請來的釋迦牟尼十二歲等身像，據說是世間唯一一座佛祖釋迦牟尼親自開光的佛像。藏胞們不遠千里一路等身長跪來大昭寺朝拜，就是奔著這座佛像而來的。
    
    在佛殿裡，同時傳出幾個導遊不同的解說聲，加上遊客們的低語，顯得有點嘈雜。有一群很專注的人引起我的注意，原來是一位喇嘛在講解著什麼。我加入了這群人，馬上也專注起來。後來才知道，這位喇嘛是北京佛學院的博士生，自然對佛教造詣高深，說起事來能吸引人。下面是我記得的他的一些話的內容：
    
    ……佛祖釋迦牟尼是最早的環保主義者，他要我們珍惜生命、熱愛自然。生命是有輪迴的，我們現在生活的世界，我們還要回來的……
    ……藏人原也好戰，但發現戰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戰爭的結果，仍是接連不斷的戰爭。人精神上的改變才能解決問題。我們迎來佛教，讓佛教淨化我們的心靈……藏人房頂上原來插的是刀槍，我們信仰了佛教，才取下刀槍，換上經幡，經幡上有我們的祝福，向自然、向世人傳遞著……
    ……美國人只是建立起了他們的物質王國，他們的世貿大廈本來不應該倒下的……
    ……我們被金錢耽誤的太久了……
    
    
    
    
    羊八井
    
    我們並沒有到羊八井鎮，目的地是羊八井地熱發電站附近的羊八井溫泉。
    
    去羊八井走的是青藏公路，一路延拉薩河溯河而上，天陰陰的，雲很低，不時灑下一陣小雨。兩邊都是連綿的高而陡的山，不時會看到泥石流的痕跡。延路及拉薩河對岸有好幾處青藏鐵路施工隊伍的營帳和標語。身在西藏，容易讓人感受到修一條通往西藏的路很不容易。
    
    快到羊八井溫泉的地方，有一處很開闊的草原。我們的車在這裡停了下來。有一條簡單的鐵索橋可以過拉薩河到對岸的草原上。草原上有幾匹馬低頭悠閒地甩著尾巴；草原的邊上，稀稀落落有幾戶人家；草原的盡頭，是巍峨的念青唐古拉山脈。一行人走在鐵索橋上搖搖蕩蕩，不時傳來女孩子的尖叫。
    
    八、九個藏族小孩已經遠遠地朝我們走了過來。這些小孩已經習慣了向遊人討要東西。導遊告訴我們盡量不要給錢，給些小東西就行了，不要慣壞了他們。這些小孩衣服很舊很髒，但都帶著羞澀的笑容，並沒有主動向我們索要什麼。我想他們對外人更多的是好奇，對我們贈與的東西感覺很新鮮。他們中只有兩三個小孩會講些簡單的漢語，瞭解到他們大多是不讀書的。有一位女同伴逗一位小女孩說，我給了你巧克力吃，你要送我些什麼禮物啊？那女孩便向附近的村落飛跑而去，不一會，果真就捧了一小布袋糌粑粉來給了我們。我們返回車上時，這群小孩一直跟著我們到公路上看著我們上車。
    
    藏族同胞尤其是生活在鄉下的藏胞，大多生活比較艱苦，物質匱乏，很多藏族小孩沒有書讀。我想下次來西藏之前，一定先去銀行換兩三百塊一元兩元和幾角的紙幣（藏胞不收硬幣），一來在寺廟裡捐些酥油錢（導遊說捐一塊和一萬塊對佛來說是一樣的），二來應付藏胞中真正的乞討者；還要再買些小鉛筆小筆記本或糖果之類的小禮物，贈給藏族的小朋友們。
    
    羊八井的地熱資源十分豐富和出名，在羊八井，你會常常看到地上冒出股股白色的蒸氣。羊八井溫泉沖廁所的水都是溫泉水，而且是象溪流一樣不間斷地沖。
    
    羊八井溫泉池很大，印象裡大概有350至400平方米吧。人不多，水很乾淨。初進池裡，會興奮地來一段自由泳，但馬上就會氣喘吁吁，有虛脫的感覺，一下子忘記了這裡是海拔4300米的溫泉。靠在池壁坐在水裡，抬眼望去，高遠處就是雪白高聳的念青唐古拉雪山山峰，那感覺很奇妙，身體很舒坦，心情很開朗。
    
    
    
    在藏民家做客
    
    泡完溫泉出來，一身輕鬆，信步走出到路邊，看到很多藏民牽著馬招攬生意。我和同伴--一位來自武漢的十七歲少年，一人挑了一匹看上去比較高大不像騾子的馬騎上去。騎到附近一塊空闊的草地上，讓馬兒慢慢跑了起來。很久沒騎馬了，開始不敢讓馬兒跑得太快，慢慢適應了，加了幾鞭，馬兒便歡快地跑起來，人的心情也無比興奮和歡快，感覺非常過癮。
    
    跑了幾圈，還是受不了屁股顛痛，拉住韁繩讓馬兒慢了下來。我這匹馬的主人叫哲人（音譯，發音時哲與人之間舌頭要打個卷兒），才十八歲，但他那經過高原風吹日曬的臉看上去有二十四五歲。哲人紅黑的臉上常掛著微笑，腰間綁著一個棉襖，這是藏民常見的打扮。我想在城市常看到有些年輕人也這樣把外套繫在腰間的樣子，大概是在模仿藏民吧。哲人說他家就在對面山坡上。我半開玩笑地說咱們去你家坐坐吧。沒想到哲人很高興，熱情地邀請我們去。於是哲人和另外一個馬主--忘記叫什麼名字了，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帶路，我和同伴兩人騎在馬上慢慢向對面山坡上走去。
    
    山坡寬闊而緩和，遠處山坡盡頭是厚重而陡峭的高山，哲人所在的村子，就坐落在山坡中間，朝向對面的念青唐古拉雪山。村子大概有十多戶人家，散散落落，並不十分集中。進到村子裡，路過另一位馬主家們口時，一位八、九歲的小姑娘跑了出來，大概是那馬主的女兒，兩頰紅紅的，看到我和同伴有些害羞，與那位馬主說了幾句話，又跑回了家。
    
    到哲人家門口時，看到附近停了一輛東風大卡車，哲人說是他家的。進了門，是一個小院子，房子是用石頭與泥砌成的。哲人的爸爸聽到聲音，已站在屋門口迎接我們，臉上堆滿了和藹的笑容。我合掌說了聲「扎西德勒」，上了兩級台階進了客廳。客廳有二十多個平方，四周牆壁上畫滿了彩色畫和裝飾圖案，也掛了些唐卡，客廳靠牆的低櫃上擺了一台21寸的彩電，旁邊還擺有VCD和功放機，感覺哲人家生活還算不錯。房子加上客廳一共有四間，兩間臥室，招待我們不是在進門的客廳，而是進到另外一間。這個房間地上鋪著地板膠，牆壁上也畫滿了彩色圖案和掛著幾幅唐卡，靠牆的櫃子上擺了一排達賴和班禪的畫像。
    　　
    哲人請我們坐在靠牆的一排木椅上。不一會哲人的爸爸端上來幾碗熱汽騰騰的酥油茶，我連聲說「突及其」（藏語謝謝），並掏出煙來請他們抽。哲人又端來風乾耗牛肉和麵餅，熱情的讓我們感到不好意思。哲人家的酥油茶香香濃濃比怪牛沙龍的好喝很多，一口氣喝了一碗，哲人又馬上給我們添滿，我們每喝一口，哲人都會及時給我們添滿，並一直勸我們喝，從書上知道這是藏胞的待客禮儀。我們也連聲讚歎好喝。嘗了一下耗牛肉，細嚼之下，有耗牛肉特別的香味，只是大概沒有使用任何調味料，不鹹不辣，不同於商場的牛肉乾，後來聽導遊介紹才知道這是用生鮮耗牛肉自然風乾而成。
    
    哲人的爸爸五十來歲，頭髮有些斑白，臉上總是帶著笑容。腰間也綁著一件大棉襖，腰帶上掛著一個藏刀刀鞘。在家的還有一位年輕婦女抱著一個小孩，猜測可能是哲人的嫂子；還有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眼睛忽閃忽閃的，跑來跑去十分可愛。我摸了下口袋，剛剛泡完溫泉，身上沒帶什麼東西，還好有一張十元紙幣，就給了那小男孩。
    
    喝足茶，起身告辭，走到客廳時，哲人忽然對我說要給爸爸點錢。其實我本就想向哲人爸爸表示點什麼的，可是身上的錢都是百元鈔，所以沒動聲色，可人家這麼熱情的招待，又怎麼好意思沒有表示。於是就馬上掏出一百塊給了哲人爸爸。我的表情很是輕鬆愉快，但有點心疼。
    
    騎在馬上，任由馬兒順著山坡緩緩向山下走去，天空仍陰陰的但比較明亮，眼前的視野非常開闊，山下是一大片綠色的草地，有幾處地方冒起一股股白色的熱汽；遠處是巍峨連綿的念青唐古拉山脈，再遠再高處是亮白的雪山山峰……我不知怎麼忽然激動起來，心情似乎從來沒有過的舒暢，心胸亦感到無比的開朗，彷彿世間什麼事情都無所謂。
    　　
    在西藏，腦海裡常冒出一個詞來描述自己常常出現的一種感覺，那就是「空靈」，不知是因為西藏氧氣稀薄令人大腦缺氧，還是受西藏很大氣粗獷的景觀與很聖潔的氛圍的影響，也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像是無慾無求，又像是腦子裡空空如也，沒有煩惱，也沒有歡快，更多的是一種寧靜。我常想起兩個到過西藏很有才華很有實力的人，李娜和朱哲琴。
    
    但有時也感覺內心深處有一絲絲的憂傷。
    
    
    
    羊卓雍湖
    
    去日喀則地區有兩條線路，一條是南線，過曲水大橋，翻過岡巴拉山，經羊卓雍湖、浪卡子、江孜到日喀則；一條是北線，沿改線後的中尼公路主幹道，不過曲水大橋，一路沿雅魯藏布江西進，經大竹卡，直達日喀則市。我們一開始走的是南線，但到達岡巴拉山口時，聽說前面有泥石流擋住了去路，雖然很可惜到不了江孜古城，但終於有幸見到了神聖的羊卓雍湖。
    
    羊卓雍湖當地簡稱羊湖，是西藏三大聖湖之一。另兩處聖湖是那曲的納木錯與阿里的瑪旁雍錯。羊八井再往前去不算遠就到納木錯了，那天也是因為天氣原因沒能去到心怡已久的納木錯，留下了不小遺憾，但畢竟，西藏，我還會再來的。
    
    曲水大橋是雅魯藏布江上的一座橋，拉薩河在這裡與雅魯藏布江交匯，經過這座橋可以通往貢嘎機場和尼泊爾，是交通戰略要地，橋兩邊有駐軍值守，橋中間有崗哨，遊人經過時不允許拍照。
    
    過了曲水大橋，路就開始變成砂石路，路況也不好。開始爬岡巴拉山時，路變得狹窄起來，抬眼望去，哇塞，好酷的盤山公路！曲曲折折、彎來繞去、盤旋上升的公路附著在危聳的高山上，遠處的幾輛豐田陸地巡洋艦眼看著隱沒在雲霧裡，彷彿是一條通往天堂之路。
    
    我們這輛車是一輛大巴車，藏族司機師傅顯然已習慣了這樣的線路，一臉滄桑的臉上神態自若。我坐在第一排靠窗口的位置，每當大巴車轉彎時我下意識抓緊扶手，很擔心汽車會甩到右側的萬丈懸崖下，兩車相會時更讓人提心吊膽。公路有很多處地方因泥石流沖塌臨時開闢的路。
    
    車越爬越高，從這座山的山坡很快又繞到另一座山的山坡，兩座山間便是深不見底的山谷。這時在路上竟看到兩個老外踩著單車勇猛地往山上前進著，這些老外身體可真棒。路上偶爾會見到藏民的房子，有時也會見到藏民背著包一個人往山上走，看上去比那些裝備齊全穿著時尚的徙步旅行們步伐更堅實，我想他們大概是不捨得花錢坐車吧。
    
    車拐了一個彎後忽然一頭扎進了霧裡，這就是在低處仰望時看到的雲吧。原來在雲裡的感覺就像在霧裡是一樣的，本來雲與霧是同一種物質吧。有個成語叫雲裡霧裡，說人聽某個事時糊里糊塗不明所以，雲裡霧裡的感覺原來如此。
    
    車越往上爬霧越大，感覺好像黎明前鄉下的清晨。路邊山坡上不時會看到一塊塊堆成塔狀的石頭，路上已見不到藏民的房子和步行的藏民，快到山頂的時候，只見到一處公路道班房。車又轉了一個彎後，到達了一個比較開闊的地方，很多車和人在這裡停留，這裡就是海拔4830米高的岡巴拉山口了。
    
    天氣好時，站在山口眺望山下美不勝收的羊卓雍湖，是件極其快意的事。但可惜，今天天公不作美，濃濃的雲霧把羊湖擋了個嚴嚴實實。山口的車和人越聚越多，有不同膚色不同語言或方言來自各地的人。竟有位遊客在山頂上放起風箏，在海拔近五千米的山頂上放風箏，也算是有創意了。也有很多藏民，牽著犛牛、巨大的藏犬等招攬著遊人照相，現在的藏民們越來越有經濟頭腦了。
    
    站在山口上，動作稍大一點，就明顯感覺到呼吸變得困難。山口的風也開始吹起來，讓人感覺到初冬般的寒冷。忽然聽到有人驚呼一聲，原來風吹過後，雲霧稍稍移散，羊湖湖面隱隱約約呈現出來，只可惜不到一分鐘時間，重新又被雲霧遮擋住了。羊湖就好像是一位害羞的美人，始終不肯掀開她的面紗。
    
    導遊開始召集我們上車，說是要下山到羊湖邊去。車順著盤山公路往前下山而去，繞了幾個
    彎後，這時車上的人差不多同時興奮地叫出了聲,羊湖分分明明清清楚楚地現出她美麗的容
    顏。原來，我們已經從雲裡走了下來，不再有「浮雲遮望眼」，所以看到了羊湖絢麗多姿的湖面。
    
    同伴們請求司機停下車，下車在半山腰的公路上嘁哩喀嚓拍起照來。剛才在山口因看不到羊湖的失落情緒一掃而光。
    
    雲漸漸開始散去，陽光透過白雲灑在羊湖平靜的水面上，湖水呈現出不同深度的碧藍色，也灑在湖兩岸碧綠的山坡上，留下斑駁的影子；遠處的山，仍為滾滾的雲霧所籠罩，但藍天，已一點一點露了出來。
    
    湖邊有一個二十多戶人家的村落，比較整齊地座落在湖邊。生活在這裡的人，應該是很安逸的。車經過村子時，村裡的小孩便追著車子跑，村裡的狗也吠了起來。有兩位城市人打扮的漢人站在村口，望著我們，大概也是遊人，喜歡上這裡，在村子裡小住一段時間吧。
    
    站在羊湖岸上，湖水是那種從未見過的碧藍清澈，風吹著水面泛起細碎的漣漪，我沒有文采來描述羊湖的美，遊客們爭分奪秒地拍著照，我則貪婪地望向湖景，想把這美景狠狠地印在腦海裡。
    
    羊湖不像納木錯那樣有著廣闊的水面，她曲曲折折座落在群山山谷之中，湖內分佈著許多小島，聽說湖西有一個向東延伸的大半島，島上村舍密集，田園與牧場相間，一派生機，可惜沒時間去那兒了。
    
    傳說羊湖是下凡的仙女，與其北側的岡巴拉山是一對夫妻。
    
    
    
    
    日喀則與扎什倫布寺
    
    我們的車按原路返回，下了岡巴拉山，過曲水大橋，一路逆雅魯藏布江向西駛去。
    
    雅魯藏布江，以前在地圖上讀了千百遍的江，想不到今天如此地貼近。江水是渾濁的黃色，汽車就在沿江邊的公路上行進著。前半段路程，是行駛在深山的峽谷裡，江面很窄，最窄處大概不到十米，也是水流最急的地方。車是靠山的一側，讓人略感到安全，對面來車時，很為對方擔心會滾到懸崖下的激流裡。在路上見到的最多的車型就是豐田陸地巡洋艦。
    
    汽車過了一座橋後，開始沿著靠江邊一側行駛，路也變成了砂石路。過了一個叫母鄉的地方，大概是進了日喀則地區，地形慢慢變得稍微寬闊起來，江水也不再如峽谷裡的湍急。繼續行進了半個小時後，村莊與莊嫁開始多起來，還會看到小片的金黃色油菜花地，公路也成了柏油路，離江岸也漸行漸遠。遠遠望去，雅魯藏布江江面寬闊，水流平穩，宛如印象裡濟南的黃河。路邊玩耍的當地小孩，見到車子招手示意。
    
    下午六點鐘，終於到達了西藏第二大城市日喀則。
    
    日喀則是一座有六百年歷史的高原古城，曾是後藏的政治文化中心，近年經過較大規模的城市建設，較具現代氣息，感覺上藏民族味道不濃。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城市都是雷同或相似的呢？晚上，我們還特意找了一輛人力三輪車帶我們到日喀則老街，那哥們拉我們到了一個叫做較武場的地方，竟是一個農貿市場，那裡的回民比藏民還多。
    
    日喀則市是山東和上海援建城市，最繁華的兩條街也分別叫做山東路和上海路，估計也像拉薩北京西路一樣，是那種現代商業發達、燈紅酒綠的地方吧。我們沒去。
    
    喜馬拉雅山屬於日喀則地區，聽說本來要去的江孜古城可以遠遠望見喜馬拉雅雪山，當然望不到珠峰。公認的仰望珠峰的最佳位置是定日縣巴松鄉的絨布寺，只可惜時間太短無法去到那。
    
    日喀則地區另外兩個很出名的邊境小鎮亞東和樟木，也是令人神往的地方。西藏的美，在於她的原始、古樸、粗獷而不經雕琢修飾。一般遊人或行者們所及的地方大多數是通公路或汽車能夠到達的地方，西藏的公路網不像內地那麼發達密集，我想在西藏一定還有太多美麗的令人心疼的地方沒有被發現吧。
    
    扎什倫布寺也是進日喀則城一眼就能望到的，要比大昭寺宏大壯觀的多。大昭寺是一座寺廟，而扎寺是一座寺院，寺院裡大小喇嘛非常多，許多七、八歲的小喇嘛懷裡抱著一塊木板，是用來印刷經文的，記得香港翡翠台播過藏人印刷經文的事。
    
    扎什倫布寺建於公元十五世紀，為一世達賴所建，後康熙冊封班禪額爾德尼，扎寺就成為班禪額爾德尼的駐錫地。後來九世班禪與十三世達賴失和出走內地，直到西藏和平解放後，十世班禪也就是以前常聽說的班禪額爾德尼卻吉堅贊返回扎寺，恢復了班禪額爾德尼的地位與職權。
    
    扎寺依山而建，主要由大經堂、強巴佛殿、靈塔殿等組成，殿堂參差，錯落有致，氣勢磅礡，宛如山城。也同樣有大量珍貴文物，但沒有布達拉宮戒備森嚴。寺裡有大量壁畫，我沒有藝術細胞，但仍感覺到很強的視覺衝擊，而且每幅壁畫都有故事，特別是大經堂旁邊有一幅關於輪迴的壁畫，導遊娓娓道來，遊人們聽的津津有味。
    
    強巴佛殿內，供奉著一座巨大的強巴佛像。據說這座佛像用了黃金6700兩，鑽石32顆，珍珠300粒，各種寶石1400多顆，其中佛像眉間鑲嵌的那顆鑽石有核桃大小。
    
    寺院裡大小喇嘛眾多，但遊客更多，不知道大批的遊客進到寺裡是朝拜還是參觀，不知道對喇嘛們的修行有沒有打擾。
    
    扎寺大門前正在修路，再往前去是扎寺廣場，設計的比較現代。扎寺門口有幾個賣酥油的攤點，進門時我花十元錢買了兩包，奉給了寺裡的喇嘛，本來應該自己添加到酥油燈池裡的，但這樣也比奉上現金有意義的多。
    
    內地的很多寺廟，做了許多漆上紅油的木箱，上面寫上功德箱三個字，到處擺放。捐香油錢時總也塞不完。西藏的寺廟是看不到所謂「功德箱」的，遊人們都是自願在認為應該供奉酥油錢的地方放上些紙幣，所以，你會看到到處散落的紙幣，有很多國家的幣種，但沒人去拿走。還有一點很有意思，如果你沒有零錢，你可以自己找錢，比如你有一張十元紙幣，但你只想捐一元，你可以奉上一張十元紙幣，然後自己取走九元錢，與內地寺廟讓人感覺很不舒服的斂財方式很不同。
    
    如果你運氣好的話，或者說看你有慧根，會得到寺裡獻給你的哈達，而且是主持親自掛在你脖子上。同行的幾位夥伴有幸得到了哈達，沒得到的同伴忌妒地說他們需要改造才被贈哈達的。
    
    
    
    望果節
    
    望果節是西藏各地農民期盼豐收集體巡遊田地的儀式，在每年公歷8月份莊稼成熟之際舉行。村裡的所有男女老少穿上節日的盛裝，聚在一起載歌載舞迎接豐收。
    
    從日喀則回拉薩的路上，遇到一處不知叫什麼名字的地方，就在雅魯布江邊一處很寬闊的平原上，遇到一處望果節集會會場。公路邊已經停下很多車子，遊人們紛紛下車走進集會的人群裡。
    
    會場中間正在舉行賽馬，騎手們都是些年輕的藏族小伙子，有的看上去才十五、六歲，都穿著五顏六色的騎手服裝，印象裡有點像印第安人的打扮。賽馬通道上橫放了一條條潔白的哈達，騎手們策馬跑過時要從馬背上彎下腰去撿地上的哈達，誰撿的多就算獲勝。圍在通道兩側的人們不時傳出一聲聲喝彩。
    
    會場四周擺滿了小攤檔，是藏民們在擺賣些日用品，也有些賣小吃的攤點。
    
    藏族青年男女們臉上都蕩漾著笑容，男人的服飾基本上以黑色為主，裝飾著彩色的花邊，而女人的服飾則更加鮮艷多彩和漂亮。
    
    藏族小孩們也一樣穿著美麗的盛裝，開心地圍著會場跑來跑去。
    
    我們在拉薩時準備了些糖果、文具等小禮品，由一位女同伴提著準備發給藏族小朋友們，有意思的是，剛發了幾個小朋友，便有很多人包括大人便蜂擁而上搶領禮品，那女同伴看到這陣勢嚇得把袋子丟在地上，一陣黃色的塵霧過後，我們準備的一大袋小禮品便被哄搶一空。這令我想起何平導演的電影《雙旗鎮刀客》裡孩哥與一刀仙的打鬥鏡頭。得手的藏民們臉上帶著滿意的微笑。有一位穿著漂亮的綠色長袍的七八歲小女孩看來沒搶到東西，看上去一臉的不開心，我便翻了翻口袋找出一包口香糖給了她，後來又和她合了個影。
    
    西藏地廣人稀，也難得見到一座廁所，像在內蒙草原一樣，大自然就是廁所。常看到藏民在路邊就地解決問題。就在我們離開會場上車時，不小心看到一些藏族女人也蹲在路邊的草叢裡解決問題，而且還彼此談笑風聲。
    
    
    
    
    回到拉薩
    
    「回到拉薩，回到了布達拉宮……」我腦子裡常響起鄭鈞的這首很有名的歌，也常會響想起其他那些歌唱西藏的旋律。從日喀則回拉薩，順雅魯藏布江順流而下，車裡大部分人昏昏欲睡，一路上我也睏倦的厲害，但總捨不得閉上眼睛休息，一路向窗外望著，望著西藏的高山、白雲、藍天……
    
    在西藏短短的六天時間裡，常常讓人感到心靈的感動與激盪。我想不花上一、兩個月的時間在西藏遊歷，你不可能不帶著遺憾離去的。用筆墨去描述西藏的美，是很難的，只有來了，用雙腳去丈量她的壯闊，用眼睛去目睹她的聖潔，用心去感受她的神聖，腳起泡了，心感動了，再回過頭來說一聲：我還會來的。這時你可能才真正讀懂了西藏的魅力所在。
    
    西藏，我還會來的。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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