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薩散記之三
    
    
    
    出了布達拉宮已近中午，我記得那天是母親的生日。多年來，習慣了每週和家裡通一次電話報聲平安，特別是在父母生日時必定打去電話，每次我都聽得出家人的自豪和欣慰。來京求學的這些年，一直在努力，不敢有絲毫鬆懈，總算取得了一些成績，儘管微不足道，卻也成了父母最大的驕傲。
    
    本想在路上就想和家裡聯繫，可一時找不到公用電話，大家又在一起活動，轉念一想，還是到旅館打吧。
    
    不料回到八朗學已是下午一點多鐘。撥通電話，剛「喂」了一聲，那邊母親的聲音就哽咽了：你在哪兒啊？怎麼現在才和家裡聯繫啊？
    
    我感覺不對，趕忙問出什麼事了。這才知道，自從我在西寧和家裡聯繫過後，家裡一直擔心我的感冒，惟恐身體不支路上出事。將近十天沒有我的音訊，父母著急了，幾天來坐立不安，憂心似焚，竟至於吃不下飯，弟弟再三勸慰也無濟於事。知道我每年在父母生日時肯定會打電話來，如果這天還沒有聯繫，必定是出事了。堂兄已和西寧的朋友約定，到這天還沒消息，就發動各方關係在全市尋找。他們甚至想到了在報上刊登尋人啟事。
    
    直到中午開飯時仍沒有接到我的電話，飯席草草結束，父母幾乎絕望了。
    
    而我的印象中只有一周時間未和家裡通話，再加上這幾天總是奔波在路上，也顧不上聯繫。
    
    母親在電話裡絮絮叨叨說個不停，父親接過電話，又語重心長地叮囑一番。
    
    我的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還能說什麼呢？身為長子，已近而立，不能為家裡分憂，卻讓父母擔驚受怕至此，百罪難贖啊！
    
    那時，我深深理解了「可憐天下父母心」這句話的含義。
    
    回到房間，一位同伴也正在用手機和家裡通話：喂喂，我正在去大連的路上……對對，是在船上，天氣挺熱的……沒事，我很好，你們放心吧！
    
    我在心裡暗暗叫了聲「慚愧」。
    
    晚上又打電話給家裡，隱瞞了阿里的行程，只說在拉薩周圍轉轉就回去。那天，我第一次默默發誓：以後絕不再做這樣的冒險了！為自己，也是為父母。
    
    以後的路上，只要有條件，我就盡量多和家裡通話。後來困在中印邊境的普蘭小城，全縣僅有一根電話線通往外界，我堅持撥了近半個小時，直到電話那頭傳來了熟悉的那一聲「喂」。
    
    寫到這裡，不由又想起了孟郊的那首《遊子吟》：
    
    慈母手中線，
    
    遊子身上衣。
    
    臨行密密縫，
    
    意恐遲遲歸。
    
    誰言寸草心，
    
    報得三春暉。
    
    
    
    
    圖片：大昭寺的長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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