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和我坐在碼頭，阿連在江邊擺弄著她的相機，滔滔江水毫不眷戀地從我們的眼睛
    裡流去。我們在等渡船，要去江那邊的桑耶寺。艄公說要有三十個人才開船，可是現
    在只得我們三個。老八問我的行程，我說明天一定要趕回拉薩的，貞觀要走了，要給
    她送行。老八他們明天要去青樸，然後去則當看藏王墓。老八說，去青樸吧，去青樸
    吧，是個值得去的地方呢。他說那有很多隱士在修行，就坐在一個個洞裡面壁沉思。
    他說跟那些隱士聊天很有意思。他說那是座山，爬啊爬啊，等爬不動的時候就找輛拖
    拉機，突突地開上去，很過癮。風動，帆不動（因為沒有帆啊，那是艘機動船），我
    的心也沒動。好不容易貞觀下定決心要走了，我怎麼可以不回去送她呢？
    
    陸續來了些藏民，手提肩背的。有幾個好像還是一家子，一個阿佳還抱著個幾個月大
    的娃娃。艄公見再也等不來什麼渡客，就吆喝著大家上船要開船羅。一家子先上了
    船，唧唧喳喳的坐下了，然後就從包裡掏出青稞面、酥油茶，碗在江水裡涮一涮，開
    始做糌粑。船開了，風大，我拉上風衣拉鏈，緊了緊帽子，帶上墨鏡。江面很開闊，
    雖說前峽谷後也峽谷，天很藍，絮著幾朵白雲。阿佳嫌風大，吹著娃娃，就和她的女
    伴坐到船艙裡去，還不忘帶上包瓜子，悠悠地嗑著。不嗑的那個就在那一針一針的織
    毛衣。真的很服這些藏民，他們信手拈來地享受著生活，隨意的讓人妒忌。
    
    船在江面劃了個S後到了岸的另一邊，一群人圍上來問我們要不要車。可是只得我們三
    個遊客，於是他們獅子口大開，「三十塊一個人。」啊？LP上介紹才十塊的啊？不坐
    車，咱們徒步去？反正時間還早。三個人的眼神交換之後，興奮地上路了。渡口的司
    機還不信我們真會走路去，看我們走遠了，急忙跳上車，追著問，要不要車啊？要不
    要車啊？微笑著搖頭。多少錢嘛？你說嘛？不坐啦，倒貼錢也不坐啦。我們三個笑成
    一團。路，是延著山腳的，看不到盡頭。老八說翻過那個那個山包就到桑耶了，手指
    著前面我不明究竟的某山。我也不著急，喜歡走在這天地間的感覺，濁的江綠的樹灰
    的沙丘藍的天白的雲還有明媚的太陽，如果這路永遠走不到盡頭那才好呢。可是，可
    是，我們還是走到了那頭。鑽出一片柳樹林，一群藏民正坐在樹下喝酥油茶，身後就
    是一車剛收割完的青稞，黃燦燦的。那一瞬，突然有種自己是個匪兵的感覺，也許自
    覺闖進了他們的生活，打破了那種協和吧。想想，一片金黃的田野上，幾個男人在揮
    汗，幾個農婦在奔走，幾個孩子在戲耍，還有幾個在柳樹下休憩，突然冒出三個遊蕩
    的閒人，委實有點殺風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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