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 薩 河 畔
     單小海
    
    
    　　☆ 第一次與拉薩河相遇，是那天從羅布林卡出來，天色尚早，次多說：「去拉薩河？」。我怔了一下，原本在我的潛意識裡，拉薩河這麼一種美麗的期待，是不應該這樣隨意地實現的。但當我終於站到拉薩河邊，馬上意識到自己的矯情。
    　　乍看上去，這是一條很普通的河，在下午的防波堤下靜靜地向東流去。天上飄揚細微的雨絲，在河面上搔起道有還無的繁漪。夕陽斜斜地照過來，給慵懶的河面灑上一片碎銀。堤邊的柳樹下，星散地坐幾個藏人，輕輕地啜著青稞酒，悠閒的目光望向奔流的河水和更遠處的連綿群山。
    　　次多有些抱歉地說，因為雨季剛剛開始，河水有些渾濁，等再過一些時候，到了沐浴節，拉薩河就清了。講起沐浴節，次多的臉剎時生動起來，他操著含糊的國語，比比劃劃地跟我說，好多人，全家大小，帶著食物，唱著歌，在拉薩河裡洗澡，一直到月亮出來，才盡興而歸，「好好耍！」
    　　拉薩河的中央，給長年的流水沖積出一片沙洲，有人在上面支了一頂帳篷，以紫紅為基調的花紋，正中是法輪和鹿。我們乘上小艇，橫渡水面，踏上了鋪滿卵石的河灘。我興致勃勃地除了鞋襪，把腳探進水裡。儘管已是盛夏，河水依然冰冷徹骨，彷彿還帶著從冰川雪山上流下來的涼意。從河的這一邊望過去，背倚青山的拉薩城別有一種風情。我們坐在細軟的沙地上，喝著啤酒，望著波光粼粼的河水，聽次多絮絮叨叨地講離奇的故事，心裡卻蕩漾著懷舊的情緒：不知道昨天的拉薩河，是不是也同樣地流過梳九條辮子的姑娘的窗前，把少女的憧憬和無端的憂傷輕輕帶走。
    　　以後的日子，只要人在拉薩，我每天都會跑到河灘上去坐一會兒。看流動不息的河水，不動聲色的群山，河畔大道上來來往往的車和人。紛擾的心情在無所事事的觀望中漸漸澄靜起來，正像慢慢變得清澈的拉薩河。當然，你可以說這只是經歷的人和事帶來的後果，而我，寧願把這歸功於美麗的拉薩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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