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轉山之路（1）
    選擇馬年到阿里的人，絕大多數是為了轉山，我們也不例外。
    
    到塔欽那天是上午，為了節約時間，決定當天就開始轉山。為我們背行李的藏族青年叫雍扎，梳一根俏皮的小辮子，有可愛極了的笑容。
    
    十點鐘出發，有三隻狗一直跟著我們，用我們的節奏和速度陪著我們。
    
    最初的路是平緩的，我走得滿輕鬆。雍扎的嘴裡一直不停地念叨著，我也是。一邊念叨著六字箴言和親人朋友的名字，一邊和每一個磕著長頭轉山的人，以及從對面走來的苯教徒微笑著打招呼說扎西德勒。到後來，走累了，喘得也厲害，除了走路，任何動作都省略了，表情也僵硬起來。
    
    下午兩點左右看到一帳篷，雍扎示意在這裡吃午飯。帳篷裡擠滿了藏族人，他們喝酥油茶吃糌粑，我們喝熱水吃方便麵。
    
    午飯後的路就難走了，一路上有許多的積雪。有的路面雪被踩成了冰，很滑；有的路面雪融了，非常泥濘；還有的地方則是很厚很鬆的積雪，腳踩進去陷得很深。很多次的跌倒和爬起，走得很是費力。
    
    儘管覺得呼吸急促，我還是緊跟雍扎一路狂奔。小楊的身材高大，體力似乎也不如我和阿瑩，只能氣喘吁吁地在後面拚命追趕。
    
    小楊說他是靠著那兩罐紅牛才沒有被我們落下的，他很迷信那東西。
    
    下午五點，我們就趕到了第一天的住處。這讓三個人都對明天的行程信心大增。
    
    旅館房間正對岡仁波齊的北壁，神山與我們是如此接近，視線中無比清晰。這裡海拔大約5000米。
    
    住處極其簡陋，交了每人50元的住宿費後，我們各自有了一個薄薄的海綿地墊和一床顏色不明氣味可疑的被子。
    
    房間裡除了我們和花50塊錢得來的被褥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噢，不對，門後還有一樣不可忽視的物體，那是一堆雪，一堆沒有絲毫融化跡象的積雪，大概已經囤積多日了吧。
    
    
    13，轉山之路（2）
    
    旅館不供應任何水，要喝熱水必須去旁邊的帳篷買，4塊錢/5磅。
    
    外面的風極大，茶館的帳篷常常被刮得東歪西倒。水是雪水融化後燒的，儘管加了果珍，依然無法掩蓋它顏色的混濁。
    
    阿瑩和小楊用熱水泡方便麵做晚餐，我對方便面早已開始厭惡，寧可干啃壓縮餅乾。帳篷裡雖然非常溫暖，但火爐的煙霧卻薰得人睜不開眼睛，匆忙填飽肚子，決定回房間休息。
    房間裡溫度極低，房門還漏風。我們穿著羽絨服、抓絨衣和抓絨褲鑽進睡袋，再壓上租來的被子，還是覺得冷。阿瑩穿了三雙襪子，依舊嚷嚷兩腳冰涼。
    
    小楊躺下以後很興奮，不停地說話，後來又開始唱歌，一首接一首地唱，他甚至要求我們點歌：拜託了，你們點歌吧，我唱給你們聽。阿瑩和我阻止無效，只好聽之任之。我知道他這也是高原反應鬧的。他唱累了又開始翻背包找巧克力什麼的，他總是餓得很快，這一路上都如此。
    
    折騰了很久，好容易安靜下來。臨睡前他說：其實，我什麼都不怕，就怕明天你們兩個把我扔下自己走了。我和阿瑩向他保證絕對不會丟下他以後，他才安心。
    
    或許，是我今天白天走得太快，沒有顧及他的身體狀況和感受，明天一定注意，心裡暗暗覺得內疚。
    
    我又是一夜未眠，似乎不是因為冷，可是怎麼努力都睡不著。
    
    6：30鬧鐘響，手腳冰涼地爬出睡袋，寒冷滲進心臟。
    
    用昨晚買來的熱水泡方便麵，那水已經快涼了。當時的我們極其後悔沒帶高山爐。
    
    從來沒吃過那麼難吃的方便麵，而且劇辣，作為四川人的我生平第一次發現方便面竟然辣得難以忍受。只吃了兩口，就無法繼續了。一個人走到屋外，劇烈嘔吐起來。
    
    想到今天要爬高700多米、翻越海拔5700米的卓瑪拉山口，想到小楊已經很重的心理負擔，沒敢告訴他們。
    
    平靜地回到房間，吃了一塊巧克力和兩顆大白兔，然後出發。
    
    
    14，轉山之路（3）
    
    離開住處幾十米就開始爬坡，地面全是厚厚的積雪。風大、溫度低，隔著口罩，也感到呼入空氣的寒冷。
    
    很快就上氣不接下氣了，看到每一塊沒被積雪覆蓋的石頭就想坐上去，再也不起來。我今天的速度想快也快不了，小楊一直在我的視線裡晃動。在我們請求下，雍扎一直陪著小楊，不像其他的背夫獨自走得飛快。
    
    路上看到許多轉山的藏族人，他們也和我一樣氣喘吁吁。
    
    到處都是雪，看不到路，只能踩著別人的腳印前進。
    
    終於走到最後一個陡坡，體力嚴重透支。每爬幾步就忍不住停下來喘氣，石頭已沒有前面那麼密集，絕大多數時候我只能站在雪地裡休息。
    
    最初我強迫自己走30步才可以休息，然後是走20步休息一次、走10步休息一次，到最後我每走5步就得停下來喘氣，連喝水和吃巧克力的精神都沒有了。
    
    終於到了卓瑪拉山口，海拔5700米的卓瑪拉山口！回頭看自己走過的路，有不真實的感覺。5700米的雪山，我竟然爬上來了！
    
    卓瑪拉山口的風大極了，沒穿羽絨服的阿瑩凍得發抖。小楊是最後一個上來的，三個人擁做一團，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艱險，最初我只能連滾帶爬地往下滑，旁邊就是陡峭的山谷，每一次下滑都讓自己和旁邊的人膽戰心驚。
    
    好心的雍扎找了一個他熟識的藏族姑娘來攙扶我，讓我不再那麼接近危險。有一段路，很陡，藏族姑娘在上面拉著我慢慢往下走，突然我腳下一滑，又一次迅速滾落，還好被更下面的一個藏族男子接住了，不然後果難以想像。以後的路，他一直在下面支撐著，直到坡變得平緩，他才笑笑離開。我甚至沒來得及說聲謝謝。
    
    快到山底的時候，坐在路邊休息，有兩個北京來的男子經過，感歎我和阿瑩的轉山行為，我得意地對著他們的攝像機鏡頭，擺了個酷酷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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