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給提供雪貢吉茶館地址的暫停一飽滿的醋栗，茶館的名字就是在這小子逗留拉薩期間也沒有改名叫過「雪吉貢」。
    
    雪貢吉茶館就在布達拉宮西邊白塔的旁邊，非常好找，是個藏族人聚集的小茶館。旅遊者進去的時候，會招來一些奇怪的目光，頂著這些目光上到二樓就是好景色。暫停那雙價值4000塊的眼力果然不錯。桌椅板凳可以隨便拉扯，怎麼舒服怎麼坐。我選了個角度坐下來，左眼裡是高聳的布達拉宮，右眼裡是藥王山上的那座白塔。
    
    泡茶館的理由和藏人們一樣—打發時光。老潘他們花著高昂的70塊+10塊+10塊的門票參觀布達拉的時候，我坐在雪貢吉的二樓涼台上，喝著兩塊錢一壺的甜茶，等他們。
    
    我坐著一邊喘氣，一邊打量重逢的布達拉，沒有第一次見她時漂亮了，就像美人見多了也會倒胃口，歸根到底是因為布達拉那裡沒有我的牽掛。打開剛買的西藏地圖，在自以為這次可以拜訪的幾個地方劃了圈，不死心地把岡底斯也劃上了。合上地圖，對著布達拉，不知道目光應該落在何處。大概在老潘們對著五世達賴靈塔上的巨大綠松石目瞪口呆的時候，紅英老人轉完布達拉到雪貢吉二樓喝例行的甜茶來了。
    
    陌生人間的開場白無外乎一個彼此對視微笑的試探，一句「你好」，二句「你是從哪裡來的？」，所謂一來二去，紅英老人和我也是這麼攀談起來的。我很幸運是北京人，免去很多自己家鄉到底在哪裡的解釋話，巧得很，紅英老人59年的時候到北京讀書，一讀三年，漢語十分流利，怪不得我第一眼看她，就覺得她應該不是個一般的藏族老人，穿著翠綠的藏式上衣呢。紅英老人用藏語叫著藥王山上的另一位老人，大意是：「曲珍啊，我在這兒呢，過來喝茶吧」。曲珍老人一會兒就過來了，慢慢地一層一層地打開一個小包裹，取出了一個專門喝茶的小杯子。兩位老人又各自把香煙都掏了出來，我沒話找話地問：「你們抽的都是畫苑呀？」紅英說：「我們生活比較富裕，所以抽得貴一些」。煙抽了一半了，紅英才說：「其實，這個煙便宜得很呢」。我樂了，這個老人夠幽默。
    
    紅英在北京念完了書，就回到西藏，先在昌都一個叫江達的地方當女幹部，我在地圖上找到了江達，紅英說對，就是那個地方；然後調到那曲當女幹部，她的愛人在那曲工作；後來才到拉薩當女幹部，現在退休了。她的先生去年過世了，老人從此用轉經筒來充當生命中的支撐，每天轉布達拉一圈，也產生健身效應，然後在雪貢吉喝甜茶，和曲珍聊聊天，用她的話說是「在這裡吹吹牛」，中午前回家，吃飯，下午可能打麻將，其間或許接著吹牛，晚上看電視，一天就過去了。紅英說現在的環境好了，信馬列的，退休後轉經也沒有人過問了。
    
    紅英拿出一張電話繳費單給我看，上面有她的漢文名字紅英，老人的藏文名字叫扎西拉姆，我說我知道，拉姆就是女神，紅英說對，扎西是吉祥的意思，文·革的時候改叫了紅英，我問退休了，大家怎麼叫你啊，她說叫紅英嘛，再也不叫扎西拉姆了。語氣裡淡淡的無奈和眼神裡散漫的憂傷，讓我罵自己怎麼這麼不懂事地亂問。
    
    我問紅英怎麼用這麼大的一個轉經筒，她說這個裡面可以裝更多的經文啊。噢，這我可從來沒有想到過呢，又長知識了。寡言的曲珍指出紅英的氆氌系反了，紅英起身整裝。
    
    沒得聊的時候，大家就沉默。兩位老人喝茶，抽煙；我也喝茶，眼落在布達拉紅宮的某個窗口，心裡沒有倉央加措。
    
    紅英突然對我說她的運氣不好，兩個孩子的工作不太順心，讓她有些不痛快。沉了一會兒，我就看到她臉上顯出老人臉上才會有的那種千錘百煉，韻味無窮的笑容，她說：「不管它了，生活就是這樣的。」紅英是位美麗的老人。
    
    轉經的時候，紅英給女兒買了明天雪頓節戴的新氆氌，明天要早點去哲蚌寺拜佛。兩位老人要回家了吃午飯了，紅英站起來，拍著我的肩膀說再見，我說沒準我們會在雪頓節上見啊，明天我也要早早去哲蚌寺呢，紅英說：「就是的麼」。
    
    
    

所屬類別：西藏自助旅遊 | 點擊查看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