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廁所和星星
    對於嘎嘎道班的廁所，我的印象極其深刻。露天、沒門、還建在一個非常高的地方，幾乎和招待所的屋頂一般高。蹲在裡面，風呼嘯著從上下左右前後各個方向刮來。更重要的是，外面對裡面的情形絕對一覽無餘。讓人一進去便恨不得馬上跑出來。
    那天晚上，我們忍住沒在那個廁所方便。
    第二天一早，太陽出來了，張帆一馬當先地衝了進去。出來以後說：其實，露天廁所也蠻好的，可以一邊曬太陽一邊享受，太爽了！我們依次前往證實他的美好感覺，如果不是風太大，太陽暖暖地照在身上的感覺，真的很舒服。
    住帕羊的那個晚上，天空有很多的星星，密密麻麻地閃爍著。高原的星，有著平原難以企及的美麗，亮極了。
    旅館的廁所在小院的最裡面，比嘎嘎隱蔽多了。依然是露天的，卻是有門了，兩個蹲位之間居然還有低矮的土牆相隔。
    從拉薩出來就一直沒機會大，有了如此優越的條件，絕對要抓緊時機放鬆一下。一個人蹲在那兒，望著天上離自己很近的星星們，高原的夜很純粹的黑暗和安靜著，放任思緒無拘無束地飄啊飄啊，飄出很遠，幾乎忘記了寒風吹在裸露皮膚上的刺痛感覺。
    我甚至想起某個詩人的一句詩：我聽見了星星眨眼的聲音。第一次看到這話時，還很不以為然，這一次，是真的體會到了。
    去阿里的十幾天裡，疲憊不堪的我很少有時間和精力站在夜色中細數滿天的繁星點點，只是在露天廁所的時候，才有機會仔細欣賞那種少見的美麗。
    在普蘭，因為前幾天太辛苦，大家很奢侈地住進了孔雀賓館，我和阿瑩一起為幸福歡呼：終於看到有房頂的廁所了，終於不用再被風吹日曬了。
    可是，在白熾燈溫暖的光線下，我突然覺得很不適應。然後，就無比憂傷地開始想念那些可以看到星星眨眼的露天廁所。
    
    
    8，遭遇「肺水腫」（1）
    帕羊那晚，張帆夜裡的咳嗽次數明顯增多。天亮以後，我看到他咳在紙上的痰裡有血，陳舊的血色。強迫他吃了很多種藥。根據我已經忘得差不多的醫學知識，似乎記得肺水腫的明顯症狀就是咯粉紅色泡沫痰。
    即烏的夜充滿恐懼和緊張。張帆整夜不停地咳嗽，痰裡有新鮮的血液，淡紅色的。他說他能感到病變的肺是哪一側，他說他的痰就是粉紅色的泡沫，他幾乎不能平臥，每次咳嗽之後都氣緊得厲害。他的精神已經被他自己的可怕想像打倒了，我無可奈何地看著他虛弱沮喪的樣子，心地感到從未有過的絕望和無助。
    張帆完全沒有了鬥志，阿瑩是四個人中狀態最好的，她後半夜基本沒有睡覺，一直照顧著張帆。我實在沒有精神爬起來，只是虛弱而清醒地安撫張帆、和阿瑩商量著怎麼才能控制病情的加重以及第二天的安排，討論天亮以後去哪裡可以找到醫院。
    我們在心底做了最壞的打算，因為誰都清楚高原肺水腫的致命後果。
    小楊的醒來讓我們稍稍安心，他比驚慌失措的我和阿瑩冷靜許多，權衡之後，我們決定天一亮就立即趕往獅泉河。小楊說獅泉河的醫院治療肺水腫應該得心應手，因為它的地理位置，絕對治療過很多的這類高原病。
    在我們討論的時間裡，張帆依然不停地咳嗽咳痰，那些痰裡的血色可疑地淺淺淡淡地粉紅著。
    時間極其緩慢，好容易熬到凌晨六點，天還濛濛亮，迫不及待地叫醒了隔壁的巴桑。簡單說明情況，巴桑說普蘭就有醫院。即烏到普蘭只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於是立即出發，巴桑連我們給他泡好的方便面都沒吃就上路了。
    即烏到普蘭的路況很差，許多的亂石灘。鬼湖拉昂措的湖面結著厚厚的冰，看不到湖水。
    張帆毫無精神地坐在我和阿瑩的中間，雙眼禁閉，臉色灰暗。我和阿瑩緊張地望著他，焦急地盼望著快點到普蘭縣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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