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薩嘎沙暴
    我們的車子停在馬泉河檢查站的時候，沙塵瀰漫，風吹得剛下車的我站立不穩，只要嘴唇稍微放鬆，沙子就佈滿口腔。天氣惡劣到極至，那些武警戰士穿著很厚的軍大衣，依然凍得鼻尖通紅。
    在檢查站的房間登記的時候，不知道阿瑩說了一句什麼話，得罪了其中的一個戰士，厄運就此開始。登記完畢，我們出來站在車邊準備上車，那個小戰士卻在我們的車上緩慢地檢查所有行李。因為我的小包放在座位上，他甚至從中拿出我的日記本翻看，還拿著朋友托我帶去扎達和塔欽的當地藏族人的照片審問，威脅說要沒收。
    我幾乎要和他吵起來，張帆在旁邊制止了這種毫無益處的衝動行為。在風沙中瞇著眼睛忍著怒氣等了很久，終於等到檢查完畢。下車的時候，那個戰士還衝著阿瑩很不屑地說：你們怎麼除了衣服就是吃的啊。氣得阿瑩直翻白眼。
    從來沒試過在巨大的風沙站那麼長的時間，衝鋒衣上全是沙子，怎麼也抖不乾淨；用手輕輕抓一下臉，手指甲蓋裡便是厚厚的一層黑沙；嘴裡、鼻子裡也全是沙子。幾個人用了好多的濕紙巾。
    薩嘎和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自助手冊上寫：薩嘎是到獅泉河以前唯一能洗澡的地方，班車也只通到這裡。也許是天氣的原因，陰沉天空下的薩嘎有點淒涼。
    因為在馬泉河檢查站的不快遭遇，所有人都不想在薩嘎停留住宿，車子加油後我們就繼續前行了。
    回拉薩的途中，為了不在老仲巴過夜，我們星月兼程地趕到了薩嘎，趕到了人群密集的薩嘎。
    那天夜裡十一點過，我們在薩嘎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我還喝到了久違的瓶裝果汁。
    現在想起，薩嘎在我的記憶裡最清晰的依然是滿身滿臉滿嘴的灰塵，以及那個故意為難我們的帶著孩子氣的武警。
    
    
    5，冰河陷車
    過了老仲巴，便沒有公路了，只有許多汽車輪胎軋出的便道。以至於回程途中我們在老仲巴重新看到公路界碑時，幾個人還小小的激動了一下。
    車出老仲巴沒多久，遠遠地就看到一輛東風大卡車陷在冰層很厚的河裡。那是一輛拉當地人去神山聖湖的車子，乘客雖然都下來了，車上的貨物依然高聳著，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了。正在為別人操心呢，我們的車也同甘共苦地陷了進去。
    輪胎在冰面上打滑，怎麼也開不出去。儘管覺得非常難受，我也只好跟著他們下了車，一開車門，風就吹得我直哆嗦。五個人都緊張地動員起來，巴桑去大車那邊借了鐵掀鏟冰和墊土，我們四個人則在河邊搬石頭過來填坑。這樣的勞動，在平時是不足掛齒的，可是，海拔4600米的高原，還刮著很大的風，強度就可想而知了。
    我把衝鋒衣的帽子拉起來扣緊，依然感到耳朵被冷風吹得刺痛。因為氣緊，搬不動太大的石頭，只能小塊小塊地搬。到後來，所有的手指都被凍麻木了，左手大拇指的指甲蓋被石頭碰斷流了血也沒覺得痛，直到上了車，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以後才發現。
    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在河面上來來回回地不停走動，除了覺得寒冷和風大，居然沒有其他不適，狀態很糟的張帆和我竟然也挺了過來，他還很神勇，是主要勞動力，完全不像中午似的有氣無力。
    隨著汽車輪胎剷起的泥漿濺滿我們的衣服，車子終於被推了出來，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
    上車之前，幾個人依依不捨地在冰河上留影。
    許多天以後，當我們的車子陷在沙漠中時，包括巴桑在內的所有人都心情輕鬆，一邊推車一邊談笑風生。因為我們已經知道，陷在沙漠，比陷在冰河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呢。
    
    
    6，愛照相的意西
    因為車陷冰河耽誤了時間，我們趕到帕羊已經快11點了，高原的夜，充滿寒意。住進扎西旅社的最後一間空房，恨不得到頭就睡。
    可是又髒又累又餓的我們卻只能強撐著，要抖掉衣服上的沙子，要洗去臉上厚厚的灰塵，更主要的，是得填飽肚子。旅館裡除了糌粑沒有其他食物，又不想再讓巴桑開車拉我們出去吃飯，他今天太辛苦了，只好繼續吃方便麵。
    送開水的服務員是個男子，燈光太暗，看不清他的年紀，估計應該不大，因為他管我和阿瑩叫阿姨，管張帆和小楊叫叔叔。
    因為泡麵和洗臉，我們要了好幾次開水。他的態度很好，只是放下水瓶以後磨蹭著不走，站在房間說一些不熟練的漢語，聽得我們幾個糊里糊塗的。每次出去，他都跟我們所有人一一握手，重複多次。等不了多久，便又到我們的房間來站著找話說。
    最後，終於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想讓我們給他拍些照片。儘管很累，精神稍好的阿瑩還是把她的照相機拿出來給意西拍了照片，除了自己擺各種姿勢照，意西還主動要求和我們合影。拍完了，他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沒過多久，我已經躺下，他又推開我們已經關好的門進來，對著阿瑩叮囑了許久，大意是一定一定要把照片寄給他，千萬別忘了，還親自看著我們用筆記下他的通信地址。他走的時候，又和大伙握了手。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起來趕路，意西也起來了，他昨晚說他今天早晨不上班的。可能是不放心，所以還是起了個大早。他再一次地反覆囑咐阿瑩一定要把照片寄給他。
    路上遇到許多的藏族人，都挺喜歡照相，但是像意西這樣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把阿瑩都說的緊張兮兮的了，怕照片洗不出來，辜負了意西的期待。
    酷愛照相的意西面對鏡頭神情專注的模樣，以及那雙幾次緊握我手的粗糙無比的大手，我一直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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