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
    
     3月13日，從成都出差回來，尼瑪主任通知我被調整到了刑庭工作。第一天上班，就接待了一個黑瘦黑瘦的老頭，他是來給兒子申訴的，他的兒子前年從四川來拉薩打工，一年下來老闆沒有給工錢，就趁晚上沒有人時，將老闆家的東西偷了個一乾二淨。後來，被判了10年有期徒刑。老王，認為判的太重了。從去年起就一直申訴，內地劇團的工作也沒有要了。老王講的五十多歲的臉上老淚縱橫。於是我就建議他，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最好是先解決你自己的生活問題。你不是在劇團吹薩克斯的嗎?可以到飯店去吹點藏歌，掙點小費。白天嘛，可以去擦皮鞋。兒子的案子嘛，只有慢慢等了。至此，老王成了拉薩第一個在各個飯店吹薩克斯和擦皮鞋的人。不過還是天天跑著人大、政法委、法院，只是兒子的案子卻遙遙無期。有時探望兒子的事也拜託給了我。在很多個停電的夜晚，老王總是提著幾瓶酒到我的宿舍,共度寂寞之夜。這忘年之交,竟是整整的八年。（2001年8月，兒子出獄，我把他們送到機場時。老王說：「兒子跪下,給趙叔叔跪下。」突然，老王的腿一軟，也跪了下來。我說：「老王，我們是不是朋友，是朋友就快起來。」老王站起來，抱著我號啕大哭了起來。那時，我很想說：「老王,你偉大的父愛足以感天撼地.老天,應該為你下跪才是啊。」)
    
    3月14日寫給雪的信
    
    
    「小雪:
    
     喊出這個名字的時候,眼眶已濕濕的,你過的好嗎?
    
     小雪,你送我的那天,我不忍心看到你流淚的樣子,所以喊你先走。火車一開動,我的心便空空的,那種心情,那種滋味,你能體驗到我......我愛你!看著重慶漸漸遠去,我在想何時我又能回來,又能見到我的小雪,那時我一定不再匆匆。
    
    小雪,今天中午,把你那張穿紅背帶裙的照片和從重慶帶回的那張照片剪裁後,裝在一艘帆船上(那只是"一帆風順"的帆船,我把它改裝了,帆是綠色的)，這樣一艘愛的帆船,不僅象徵著我們將來的愛的旅途,不管多大的風與雨,終將到達一個平靜的港灣,而且,擺在床前,可以在每一個日起日落時,看到你。
    
    這兩天,我一直活在一種夢裡,還不能從你我相聚的美好裡時光回轉過來。我曾想這一生既然與苦難結緣,那麼就與漂泊結婚算了。沒想到你引我走上了一條現實的路,這路將來也許會走的很難很難,而且要拖累你,所以，小雪，你看你有多壞啊,你破壞了我漂泊終身的大事(其實，我很感激你，小雪)。
    
    重慶很冷的時候,拉薩的風亦很大。我想，風也好,雨也好,無非是告訴我們春天來了,讓我們彼此珍惜這風雨後的日子,對嗎?小雪。
    
    小雪把你父親的地址給我,我覺得是我當面給他解釋是時候了,我不可以逃避的。
    
    吻你的 小雨
    
    1993.3.14」
    
    3月22日 小雪的回信
    
    「小雨：
    
     不知道你是否過的好?想聽到你的聲音是一種心情,說不出話來也是一種心情,然而放下電話後的惆悵卻令人無助半天。
    
    像是過了漫漫的幾個世紀,雨落雨晴,一天天緩緩的度過,給你寫信,再一次感受到郵路的重要!
    
    昨天,雨很冷,和同學去醫院看病人,我挽著她,共用一把傘，當時不知怎麼搞的,稀里糊塗老幻想身邊是你，思緒早已脫軌，不知她說著些什麼，一會答應一聲，其實，心裡酸酸的在想你，想你，沒有主題，也沒有時空的規定，開始拿筆在本子上寫東西了，未見面時覺得七月很近，見面了反而發現七月太遠了。你一走，不知何時是歸期啊，想你太多亦太濃，我會發呆，回哭泣，也會熬夜對著蠟燭漫寫。
    
    你說我壞，打破了你浪跡天涯的理想，有一天成全你，你一定很高興吧!(哼，大壞蛋，是你!)
    
     現在我經常很沉默，有多餘的時間想你，想我們的未來，在設想我們的家是多麼的溫暖，多麼多麼的舒適，以及我們倆一起創業的「家史」-唉，家也是一種很模糊很遙遠的事，只是現在以為，家就是象潘美辰歌中的去處，其實很缺乏內涵!能像一隻疲倦的鳥兒停靠在你的懷裡，該多麼好!
    
    小雨,我們倆，是不是都強烈地感覺到愛和被愛的快樂?小雨，你要我來告訴你，你今生如何愛我，真難住我了，不過呢，最好的辦法是你完完全全忘了我！-我已無力與自己辯駁，人總要有個去留，既然已走上了選擇的路，就要勇敢的踏上去，與你同行!我知道，有太多的艱辛和困難會伴著我們，只要不是我們的過錯，就應該隨遇而安，是不是這樣?相見已經彼此體驗到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所以，我已習慣留下孤單、形只影單給自己，而把情愫栓到你的身上!
    
    小雨，給你寫了這麼多，不煩你吧?
    
    我只有一個心願：唯想你在拉薩一切都好。小雨，你身體不好，酒要少喝，記的要吃早餐。你長胖點，我會高興的!
    
     想你的小雪
    
     93.3.22中午」
    
    
    3月28日給雪的回信
    
    「小雪：
    
     這夜醉的很深,這夜雪落的很厚，這夜寫下『小雪,想你』。面對一瓶酒，無數次醉的背後，依舊想你。其實，這夜的夢也好美啊，一如清晨看見那美麗的樹掛。
     這個星期過的是那麼漫長與艱難，除了匯報案件和手頭有兩個死刑案件急辦天天加班到深夜2點外，更重要的是工作上遇到了點麻煩:上次出差前，一個老闆曾給我介紹了軍區印刷廠的一個業務員。我又介紹給單位，準備印刷訴訟文書，我也只同他們見了幾次面。結果我走的急，走時交待給一個女同事，讓她跟軍區印刷廠仔細談談。結果，這個老闆見我走了，我的同事又是個女的，就自己冒充軍區印刷廠的業務員，把生意拿了去，想從中撈點錢。我回來後，已發現這個問題。只是想自己解決，不要把問題弄大，只要他能按時交貨就可以了。可是到最後，還是包不住了。因為交貨那天，這個老闆連一張紙都沒印出來。弄的我好被動。一方面找那個老闆賠償，一方面找領導檢討。其實，我覺的真正責任並不在我，可大家都把責任推到我頭上來。機關單位的人就是這樣，巴不得落井下石。好在尼瑪主任出來說了很公道的幾句話。到前天為止，總算擺平了。經過這件事後，我覺得自己成熟多了，以後要多長個心眼，遇事要沉著冷靜。
    
    小雪，意識中，好像記得多次打通你的電話，好想訴說自己的無奈，可是一次你吃飯去了，一次沒有人接，一次說不在。小雪，原諒小雨不聽話，喝醉了。
    
    小雪,昨天接到了你的心(信)，很感激，小雪，你不要太寵我了。你會把我慣壞的，我從小命賤，看慣了別人的白眼，我能承受上帝帶給我的一切幸和不幸。你的每封信，都讓我覺得暖暖的。小雪，你給我的，是我有生以來唯一的感覺啊!小雪，不要寵我，罵我好嗎?
    
    小雪，拉薩的天已一天天變暖，不要擔心我。為你，我會好好活著；為我，你能天天快樂嗎?
    
     同樣想你的 小雨
     1993.3.28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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