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行記(二)
8月11日再一次聚齊原班人馬向珠穆郎瑪峰挺進,今天的路可不像林芝的路那麼好走,土路加上盤山道,讓平日裡生龍活虎的王朝輝大驚失色,他有恐高證,座在副駕駛的位置時不時的就能看到陡峭的懸崖,尤其是在急左轉彎的時候好像半個車身都拋於山谷之中了。他自己說他來之前連遺囑都寫好了。
我們還好平時週末常去懷柔山區裡玩,在加上那年的壩上之旅,對於這種山路還是見怪不怪的,但也深知其危險性所以還是提醒師傅要格外的小心,沒想到郎瑪卻說:「這個路沒事,好著呢!」 (後來上了珠峰才知他的話倒也不假。)經過幾天的接觸我們和師傅已經混的很熟了,知道他愛開玩笑,他總說:「我們說的話他只能聽懂70%。」其實我們發現,只要他想聽懂的就百分百都能懂,而他不想聽的確實是總說「聽不懂,不明白。」
翻過了幾座山在一座相對較平緩的山坡上停了車,郎瑪說羊宗雍錯到了,哦!大家拿起相機紛紛下車,在車的右側有一塊像翡翠般碧綠的湖水鑲嵌在群山之間,而且神奇的是湖水的顏色是分塊的有深有淺、有明有暗大概有5到6種顏色之多。隨著陽光還在不停的變化之中,這麼藍、這麼平靜、這麼美的湖水我是生平第一次見到,在此任何辭藻都顯得如此的無力與蒼白,只能感歎一句真是太美了!多想在此駐足、留在這山水之間哪怕是一塊小石頭也能長久的依偎在她的身旁。
正當思緒飛展情緒激昂的時候,郎瑪又叫我們上車了。作為補償他說:「我們還要在湖邊走好幾十公里呢!」下了山我們開始沿著湖邊奔駛,偶見湖中有一隻小船、幾隻野鴨,這就是湖面上的全部生物了,她實在是太寧靜了,是啊,有誰忍心去打擾她呢!這邊的山由於海拔高的緣故沒有茂密的灌木,只批了一件薄薄的綠衣,有的山乾脆就是光突突的,但姿態各異、顏色也很豐富,有些山真的很好看,問師傅叫什麼名字,師傅說這麼多山哪兒都有名字啊!真是委屈他們了要是在內地他們一定都是名山大川了!但也正是由於他們默默無聞的在此,也才有了這個美麗的地方-西藏。是的難怪神靈格外的寵愛與你,只有你才有如此的魔力將這麼多的美景獨自包攬。
很快我們就看到了雪山、而且離他們越來越近,終於開到了雪山腳下,這有很多藏民早早的就已守侯在次,看來所有的遊客都會在此休息,並近處觀看雪山的全貌。藏民們已經很會做生意了、拉著自家的犛牛讓遊客照相、而且還有他們自己開採的水晶低價出售,我認真的挑選了兩塊留做了紀念。
過了雪山很快就來到了江孜,這因為紅河谷的拍攝而遠近聞名。而我們則在白居寺小憩了片刻,便向今天的目的地日喀則開跋了。還沒有天黑的時候(8點左右在),我們抵達了後藏中心日喀則。
8月12日上午參觀扎什倫布寺,這回吸取了經驗一定要慢慢的觀看,可還是不由心願,老外團很多每個殿堂都塞滿了人,無奈只得又匆匆而過。只記得人多、狗多。這可是今天唯一的景點,之後就是趕路前往老定日。(為明天的登珠峰做準備)正當我們養精蓄銳的在車上打盹的時候,車外傳來呲呲的聲音。「下車換胎」郎瑪很有經驗的說道,果然左側的後胎不知被何物劃了個口子。老公也趕緊幫助,很快就換好了胎,我們都沒有太在意這件事,後來回想這輛車的苦難歷程 ,才把它定為老爺車苦難歷程的啟始點。
到了拉孜,師傅說:「這是上珠峰前的最後一個維修站了,我要好好修一下車。」我們可一點都不知道之後的路是那麼的艱難,開開心心的玩了3個小時的「捉黑叉」。吃飯可以統一口味,沒想到打牌上的規矩可是千差萬別的,講了半天才定下來個玩法。將近六點的時候師傅叫我們上車,到了老定日已經黑天了。
找了一家旅館客滿、又一家客滿,我們有點擔心今天晚上要沒有地住了。師傅關鍵時候又給我們吃了一個定心丸,沒事我知道一個新旅館剛開張的。沒想到這個地方還帶給了我們一份意外的驚喜。這是一個國外基金組織修建的登山培訓中心,大堂格外的明亮而且是挑空的。具館內管理人員介紹,這是一位美籍華人設計的,樓上的客房也很是乾淨,厚厚的被子一看就是新的,在這寒冷的地方給人無比的溫暖感。我說的驚喜是官內私人收藏了很多老式藏民用品,及脫壟溝國家一級自然保護區的風光照片,最難得的是那位藏民館內管理人員,耐心的為我們6人逐一做了講解,讓我們進一步的瞭解西藏的人文、地貌,真是意外的收穫。
8月13日終於踏上了前去珠峰的山路,果然是崎嶇陡峭,路途顛簸泥濘,而且只有一條車道,一側又是懸崖。會開車的一定明白這意味著措車將要格外的注意,也就是說遠遠的看到有車下來的時候,就一定要盡量找到一個略微寬闊一點的地方停住,等待對面的車下來。而且措車時切忌側滑。雨水從山上匯合了溪水沖上山路,將原本泥濘的路面變成了一條條水溝,隨時都有側滑的危險,加上今天還有小雨與薄霧,真是知道什麼叫挑戰極限了。
我們一行的五輛車輾轉挪移,終於登上了一座山峰,聽說上山的路差不多走玩了,接下來就是下坡了。(這可比上山還危險)幾個師傅商量著不走了,因為上來時的一輛車發生了側滑,師傅和遊客都受驚了。
「這就可以看到珠峰了,天氣好的時候,你們看那邊不是有個石碑嗎,那就是最佳觀察位置。」 另外一輛車的師傅說道,顯然他是不想走了。
「這麼大的霧什麼也看不到啊!」遊客說。
「是啊!就這種天氣你們到了定日也什麼都看不到。」師傅說
這時上來的車又多了幾輛,有人喊到司機都到這來開會。這天氣沒法走了,我還要命呢!誰走誰打頭。就這樣過了半個多小時上來的車增加到十幾輛。遊客們沒有妥協的意思,霧也好像散開了一些。郎瑪回到車裡安慰我們說:「等一等,只要有人敢走、咱們也一定走、這種路不能單車前行的。」我們自然明白,於是耐心的等待著。
又過了一會聽到了歡呼雀躍的聲音,「可以走了」。郎瑪招呼我們上了車,所有的車輛也都開始挪動起來。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是什麼力量在支持和推動著我們前行。
下山的很多路更是難走!有的地方是個大泥潭,車還在側滑又要做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這種心驚膽跳的場面不時的出現,我們都恨不得手腳可以生根。也就是這個時候我和老公開始發生了分歧,他是個很愛開車的人,平日裡也自認為車技不錯。可這條路算是讓他折服了,於是他總想抓拍幾張艱難路途的照片。而我卻總是讓他別照了、別照了。終於把他惹煩了,用力的將相機收了起來,從此我們不在說話。直到了中午來到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寺廟絨布寺,師傅說這兒就一家旅店,咱們一會去完珠峰大本營後,最好趕到山下去住,大家一致同意了。於是先在此簡單的吃點飯。
這時老公伸手想扶我過一個水坑,我還在慪氣,把他的手打到了一邊。這個舉動惹怒了他,因為同車的人都在。他覺得很沒有面子,掉頭走開了。同車的人都裝著沒有看見拉我進了餐館,我們點了菜,過了片刻就上來了,可還是不見他回來,我又氣又急。只得出去找他,屋前就是絨布寺,我相信他不會去寺廟的,於是朝屋後找去,原來是陡峭的懸崖。找了一圈不見他的蹤影。我委屈的哭了起來,幸好師傅跟了過來我才鎮定了下來。我看見成群的烏鴉飛過,開始擔心他是不是失足掉下了懸崖,於是大聲的呼喚他的名字。可始終沒有回應,我開始害怕了,擔心他出事不會遇到搶劫的了吧,師傅說不會,這從沒有出現過這種事。要不怎麼這麼長的時間都找不到他呢!我心暗暗的祈禱,祈禱我的老公無事。這時同車的人也都出來了開始找他。我又爬上了絨布寺後邊的山坡上,希望能憑借高度擴大尋找的範圍,可只看到了同車人們的身影,還是不見他的足跡。我又回到餐館希望他能回來找我們,期待奇跡的出現,可還是一無所獲。我開始迷茫、慌張的不知所措。不知這麼過了多久,忽然聽到山那邊傳來了「找到了,找到了」的聲音,就此同時那熟悉的身影也出現在山頂了。原來他是爬絨布寺的後山去了,揪起的心算是放下了。等他下來一定要他補償我,哪兒想到他到我跟前時竟然看都不看我一眼。於是我們的冷戰繼續持續著。
「走吧、趕緊走吧」他在招呼大家,可能是為了耽誤了大家的時間而歉意。
「你先吃點東西吧」老楊在對我老公說話。
「不吃了,走吧,走吧」他答到
於是我們又開始走最後的80里路了。很快就到了珠峰大本營了,同車人都興奮的下車照相。而我們還是在慪氣。熱心的徐芳開始勸導我,郎瑪師傅在勸他。「都到了世界最高峰了,你們兩還鬧什麼彆扭啊!」聽了他們這麼說我們也實在不好意思再影響大家的情緒了。那就合影留個念吧,可珠峰好像也在鬧彆扭一樣,躲在雲層裡遲遲的不肯讓我們一睹她的芳蓉。師傅儼然是怕我們再鬧彆扭催促我們上山看看去。
「那兒上面可漂亮了,國家一級、二級保護動物到處都是,都到了這兒了還不爬爬珠峰。」實在是不願看到朗瑪師傅為我們擔心的樣子,他實在是太善良了。
「走吧,上去看看。」隨著老公無奈的問話,我知道他還沒有消氣。但也實在不願再和他爭吵了,默默無語的尾隨他向山上走去。在這兒已經是海拔5200米了,走了一會兒就很累了,「我不想爬了」我對他說道。「那你就先下去吧,我到上面去照幾張像。」說完他頭也不回的繼續前行。自知無趣的我開始尋找同車的遊伴,老楊和小楓早在我們還在鬧彆扭時就已經開始爬山了,現在已經走出了我的視線之外了。真是羨慕他們兩個,好一對恩愛伴侶啊。再回頭找徐芳他們原來還在原地的小溪旁,沒有上來的意思。
在這兒不上不下的地方我覺得很孤寂,但又不願去破壞別人的情緒。順著山坡急速下流的小溪你是否也是因為孤獨,而急於回到河流的懷抱中去呢!在河邊呆坐了一會兒,呆呆的凝視著珠峰的方向,天開始放晴了,雲走得很快,可珠峰的峰頂始終被雲霧包圍著。遠處隱隱可以看到絨布冰川的一點點影子了。環視四周有幾座不知名的雪山到是清晰可見。(可能她們有名字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在眾山環抱之間有一大塊平地,搭了一個碩大的綠色帳篷,旁邊還有一排石頭房,這兒就是著名的珠穆朗瑪峰大本營了。正在遲疑這兒就是眾多登山人們的終極夢想地時,郎瑪在下面開始招呼我們下山了。(因為晚間還要趕到扎西崗去住。)向山上看了一眼老公已經走出了很遠了,還好他也聽到了召喚開始下山了。回到車上吃了點同伴們給我們留的午飯,真是倍感溫暖。郎瑪師傅問我們看沒看到老楊他們爬到哪兒去了?
老公說:「他們說不摸到雪就不回來,大概一兩個小時他們是下不來了。」
郎瑪師傅急了「他們也不拿氧氣瓶,就往那麼高處跑。出了事可怎麼辦,而且要是讓珠峰大本營的人知道了要罰款的啊!(原來這座山是不允許私自攀登的。)」
大家聽他這麼一說也都開始擔心起來,下車喊他們倆的名字、又打喇叭、又搖旗的,折騰了半天可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這時老公和徐芳都開始不舒服了,頭痛欲裂而且感到噁心想吐。我急忙給他們找藥,車上只有王朝輝在,我讓他把車鑰匙給我,好開後備箱找藥。沒想到他連車鎖帶車鑰匙一起拔下來了,起初我們也沒太當回事。他重新把鎖心給塞了回去,我也就忙著去給他們吃藥去了。好像藥物這回沒有起太大作用,他們依然是很痛苦的樣子,老楊他們也遲遲的不見回來,師傅生氣到大本營裡坐著去了。
看著他們兩位那麼難受,真想趕緊下山,到了低海拔的地方他們就會舒服多了。可也不能扔下老楊他們不管啊,而且他們現在也不知是否安全。我們已經等了兩個多小時了,王朝輝忍不住去問師傅是不是該找救援的人來,萬一老楊他們在山上出了危險,而我們在這兒傻等著也不是辦法啊。平時一向好脾氣的朗瑪師傅搖頭說:「咋個辦嗎?(師傅是四川啊壩州的。)私自上山,死了都沒有人管的。你們就等著吧。」顯然師傅這回是真生氣了。
「他們下來我們還要罰款呢!他們不知道私自登山有多危險嗎?這兒訓練了好幾年的人都不敢私自登珠峰,你們剛來高原反因還沒有克服就登珠峰」珠峰大本營的一位女管理員厲聲說道。
無奈我們只得在這海拔最高的山峰下,耐心的等待了。也許是我們和珠峰比較有緣分,她不捨得我們這樣匆匆的離去,故意要多留我們一會兒。那就好好的陪陪她吧,就這樣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那兩個熟悉的紅點,(老楊他們都穿的是紅色衣服。)終於在上山出現了,等他們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師傅當然是嚴厲的批評了他們,但好心腸的師傅還是幫他們求了情,大本營的管理員才不再追究此事了。
終於可以走了,師傅趕緊上車準備發動車。可是鑰匙死活也插不進去。我和王朝輝對視了一下,知道是剛才犯的錯誤,這時師傅也發現了不對勁,問我們是誰動過車了。我們不敢隱瞞趕緊如實的招了,想著只要承認了錯誤就沒事了。
可是當師傅知道是拔鑰匙時把車鎖給拔下來了,卻在也提不起精神了。「這可麻煩了,鑰匙不能硬拔必須要按這個紐解瑣後才能取鑰匙,現在車的點火和方向都給鎖死了,這麻煩得很,不好整。」一邊說著他開始把方向盤的各個部件逐一的卸了下來。知道辦錯事的我們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敢再出聲了。遊客們的車早就返回了,孤單的大本營裡就剩下我們一輛車了。老公開始幫著師傅修車,看著很複雜的樣子,幫不上忙的我們只能又開始四處遊蕩。珠峰卻在這時悄悄的露出了山頂,好像是要給我們個補償似的。塞翁失馬的故事好像總是很有道理。
修了一個多小時眼看天就要黑了,車是能打著火了可方向盤是鎖死的,這樣根本走不了山路,別說趕回扎西崗了就是只有80公里之遙的絨布寺也回不去啊。而這兒又沒吃的又沒住的在這兒過夜也是不可能的。在過會兒天就全黑了,走山路可就更危險了。情急之下師傅急中生智找了一把方便筷子,抵在鎖心的位子算是剛好能壓住鎖死方向盤的那個按鈕。方向盤算是能活動了,可我們都知道這一路上有多顛簸,而且竟是山路,一旦筷子鬆動了方向盤會立刻鎖死。想想真是不寒而慄。於是一路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那把筷子上,副駕駛位子的人手裡拿著塊石頭,時不時的就負責敲一敲筷子。沒想到就是這把筷子竟然伴隨著我們走完了之後的路程,並陪同我們一起回到了拉薩(這是4天以後的事了。)
抵達絨布寺的時候天已經徹底的黑了。(這邊一般9:30以後才會黑天.)本想噩夢該結束了,誰知道師傅卻說這裡沒有房間了,而且就這麼一家旅館。「不是早就和你們說好了的嗎,這的客房很少所以咱們要趕到扎西崗去,可你們耽誤了這麼多時間,現在天黑了沒辦法趕路了,你們說怎麼辦?」師傅顯然已是很疲憊了。
此時我也無心管他們如何安排住宿的問題了,因為這時老公已經被高原反應折磨的不行了,正在嘔吐。他痛苦的表情我可以看出他一定是難受的很厲害。平日裡我從未見過他有這麼難受過,我又開始後悔不該讓他陪我來這兒的。藥物對他已經沒有緩解的作用了,只有吸氧、可氧氣好像也不能減少他的痛楚。想打個電話給當護士的姐姐求救,可又沒有信號。在這5100米海拔高度的地方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忍吧、老公相信你能挺的過去。還好老楊這時過來了,想起他不也是醫生嗎?「你快看看。他沒事吧!」我急切地問。
「應該沒什麼事,不要平躺扶他上車靠一會兒。我的頭也很痛。」老楊表現得很痛苦。
依照老楊的話我扶他上了車,他說冷、冷的不行了。我忙找手電筒,因為車裡是漆黑的一片,找到手電急忙找睡帶給他裹上。這時發現他的嘴唇已經是紫黑色的了,我真的好害怕他會病情惡化、因為這次的他儼然和前幾次高原反應時的狀況大不相同,而且他自己也說感覺不大象前幾次。而我什麼也幫不了他,一點痛苦都不能替他分擔,面對著世界海拔最高的寺,我能做的也就只有祈禱了。
過了一會兒,師傅過來了問他如何,我趕忙讓師傅看看。師傅把了把他的脈說:「沒事!好好睡一覺就好了。」雖然我沒有聽說過師傅會把脈,但他堅定的語氣讓我深信,「沒事的。」
他們討論的結果是,老楊他們還是搭帳篷,可以過去一個人和他們同睡,其他人就睡在車裡。為了照顧我老公,把車內的後排座留給了我們。朗瑪師傅睡後備箱,徐仿夫婦睡前排駕駛室裡。不知為什麼大家都很愛擠在這個車裡,而無人問津老楊二人的帳篷。安頓好之後,大家都沒有胃口吃飯,按照指定的位子各自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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