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稿《極端體驗：世界最高大河雅魯藏布江漂流磨難親歷記》
    第二部分 悲憤與激揚
    第七章 漂在殘酷天堂
    帶了煤氣罐沒帶煤氣爐盤、帶了有爐盤的汽化爐卻沒帶打氣筒/每天只能吃早晚兩餐，牛糞火煮的慢得急死人/本來緊緊地擠在一起的人頓時象炸了鍋似的捂著頭往岸上跳去/楊勇還是只給我們吃羊肝、羊腸之類的雜碎/我驚訝地發現楊勇的鬢角竟然變白了/「中日阿兩國三方聯合漂流艇」/網狀河系，每天行船十幾公里。真是累死人/飢寒交迫三十六小時，又走散了/總不到頭的馬泉湖/UFO的秘密基地。臉上很久還是一副「世紀末重大發現」被這三個「鳥人」給放掉了的表情/抬頭再看兩岸，「沒有移動」的感覺依舊，但GPS上卻清清楚楚地顯示我們前進了一百多米/相約回家後第一個星期的頭四天要「大吃大喝，不近女色」，後三天全要「大近女色，不吃不喝」/一直在我們後面的四號船卻真的失蹤了/楊勇不斷撩開帳篷門眺望遠處的水面，老太婆似的不停嘀咕：「不會出事吧？不會出什麼事吧……」/奮力衝過了這個「雅魯藏布江第一灘」//苦菜花」一個人背著乾糧和水徒步沿江走了五十多里路來尋找我們
    
    
    
    首日漂流，很激動，我很奢侈地一直開著GPS。晚上19：40上岸，這一天漂了4個多小時，一共曲曲折折行進了11.7公里。水一直又小又平，幾乎沒停手劃一下午的漿。上岸的時候才猛然覺得真是又冷又餓，搭個帳篷也弄得上氣不接下氣。手忙腳亂收拾停當，以為可以享受了，誰知道，卻發現給我們準備物資的後勤隊員當時心情不好手忙腳亂犯了個極大的錯誤：帶了煤氣罐沒帶煤氣爐盤；帶了有爐盤的汽化爐卻沒帶打氣筒。
    我操！這意味著我們到達預定接應點前的這五、六天裡都將無法正常煮飯、燒開水。
    絞盡腦汁用軍刀等等各種工具製作了多種代用品，卻總是沒用。一幫大男人就這樣被一個小管子治住了？大家獻計獻策，最後決定：撿牛糞。
    牛糞倒是很多，一會兒功夫，就撿了兩大麻袋。可要燒起來卻真還實在麻煩。我們在地上挖了個火道，用嘴吹、用吹氣墊的氣筒打氣，老半天牛糞都是只冒煙不見火。那煙薰得帳篷裡的人眼淚直流，除了做飯的楊勇他們幾個，眾人紛紛逃出帳篷。
    跑到外邊回頭再回頭看，帳篷門窗裡透射出的光柱照射下，滾滾濃煙正從帳篷各處縫隙裡冒出來，整個大帳篷像一個噴煙吐火的大煙囪。在帳篷外待上一會兒，深夜茫茫荒原上的寒風又把人吹得全身冰涼鼻涕直流，大家只得折中：在帳篷門口蹲著。
    還算幸運，這裡的牛糞不算太濕，煙冒得差不多了也就烘乾了，總算正常燃燒了起來。
    不一會兒，熊熊火光映照下，就只見帳篷裡干了的牛糞四處飄揚。
    牛糞火做飯總歸是慢，深夜十一點，大家才吃上米飯。十二點多，吃上了菜，有紅燒羊肉、清蒸高原裸鱗魚。我作了一個客觀統計，菜的內容有十分之一左右是牛糞，毫不誇張。
    開漂第二天，當然還是得挖地灶燒牛糞做飯。早上的牛糞濕漉漉的，濃煙總是不散，火慢得人恨不得把鍋踹了。開漂前我們買了一隻羊，可楊勇為了節約，只讓我們吃羊雜碎。這天早上只燒了一鍋羊肝蘿蔔湯，就這，等這鍋湯弄好已經快11點了。
    11:30出發，因為趕時間，開水也沒燒，一整天都只能喝生水了。
    在我們身後不斷遠去的江水，仍是混濁不堪，呈乳白色。往下漂了不到5分鐘就發現又是連綿不斷的「S」狀拐彎，一直拐來拐去，顯得漫長而又悠遠。好在，雅江三個源頭之一的庫比藏布匯入以後，河面寬了許多，水流慢慢大了起來，有了一點小浪花。
    我們的這條船是楊勇他們以前漂過長江的，因隊長在船上而號稱「旗艦」，但比別的船都大一號，吃水深，很快就落在了最後。楊勇坐在船尾掌舵，面前擺滿了羅盤、望遠鏡、GPS、照相機、對講機之類的雜物，看起來很像個指揮官的樣子。我們為了增加作秀效果，又把收音機、閃光燈之類的零碎也找出來紛紛堆積在一起，恭維楊勇：牛逼，牛逼，咱們羊隊長真牛逼！
    楊勇一副孩子般的笑容，弄得我們開心極了。
    同船朝夕相處，這天我驚訝地發現楊勇的鬢角竟然變白了。這些白髮在我們訓練的時候還沒有啊！！！我沒有告訴大家這個發現，心裡想，看來，伍子胥過昭關、李自成過黃河一夜白頭的傳說沒準是真的。
    一路都是難得的美景，彷彿進入了野生鳥類的天堂。水面上不時出現一隻隻小鴨，在我們船周圍遊來遊去。等到我們的船靠它們近一點，卻又總是呼啦一下全潛進水裡，過一會兒又呼啦一下突然在離船老遠的地方冒出頭來，它們既不飛走也不上岸（估計是羽毛還沒長齊），就這樣和我們和我們捉著迷藏，一起順流而下。不時還有一群群斑頭雁在我們頭上排成「人」字隊形飛翔，最多的一群估計有上百隻。在江邊濕地裡，我們還看見了兩隻姿態優雅的黑頸鶴。羅浩他們那條船竟然說在江邊看見了一隻羽翼展開足有兩米多的巨大白色貓頭鷹。
    中午一點多的時候，我們看見了一個牧民點，這是開漂以來首次見到除了我們以外的人類活動。這時，又一群飛鳥從牧民的帳篷旁飛過，在天上開始列隊，大家不禁一陣歡呼。
    下午3點，突然雷聲陣陣，船右側黑黑的雲，很快成為一片大幕布，不緊不慢地向我們逼近。早上出發的時候，我們右邊的喜馬拉雅山脈上空就有一團烏雲，到了中午，烏雲越來越大，逐漸向我們靠近。喜馬拉雅山脈的一列列雪峰漸漸被烏雲完全籠罩，不時有一道道劃開烏雲的閃電將它們照亮，在灰黑的天幕中露出其巍峨、莊嚴的白色峰巒。但雅魯藏布江卻似乎一直是一道分界線，烏雲始終沒有越過這條江。形成了江南岸是烏雲蓋地，江北岸卻是陽光明媚、暖意洋洋的奇特景觀。
    3：30，從喜馬拉雅方向吹來的風越來越猛，楊勇估計風力達到了十級。終於，風起雨來，天地一片昏暗，冰雹陣陣。我們的大船被狂風吹進了一個回水灣裡後，大家使盡了吃奶的力氣也無法再劃出來，只好任由狂風將船吹向岸邊。
    在這天大的狂風暴雨面前，我們真的無能為力，只好披著防水編織布背對著大風坐在船上躲避。狂風裹挾著冰雹暴雨打在編織布上一片辟辟啪啪，猛抬頭看見四號船的編織布「呼啦」一下被狂風捲走，本來緊緊地擠在一起的人頓時象炸了鍋似的捂著頭往岸上跳去。這條船上的「張天師」頂著冰雹象兔子似的飛奔著，在草原上追趕疾飛的編織布，眼看著被吹進了一個水塘裡，「張天師」 站在水邊狂抖不止一籌莫展。再回頭看著我們船上幾個傢伙被高原艷陽曬成熊貓般的花臉，拍幾張照片，吸拉一下因寒冷而流出的鼻涕，感覺今天——「味道好極了」。
    好在半小時後，冰雹就停了。我們繼續前進。
    下午5點多的時候，我們發現不遠處的另一條水道上有一個人在過河，楊勇怕是自己人，用望遠鏡看了半天。他說：7月份我們在成都出發前，還有很多人給他打電話，說要來西藏追趕「雅漂隊」參加漂流。我們忙用對講機呼叫走在最後的一號船，叫他們也留心觀察。最後大家一致確認那是一個當地藏族同胞，我們才又加速前進。
    19：48分上岸紮營，這天非常幸運，附近有牧民的帳篷，是帕羊區霍爾巴鄉第四牧點。這天我們劃了八個小時，走了大約二十五公里。
    靠岸時，雖然看得見牧民的帳篷，但找營地卻頗費周折。風實在太大了，河流又呈網狀，我們拐來拐去，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一個背風的所在，最後只好胡亂在一塊看起來比較干的地方靠岸，把幾條船豎起來作牆擋風，才勉強可以埋鍋造飯。
    幾個牧民趕了過來，一個自稱45歲，卻被我們一致認定至少六十歲且滿嘴只有一顆牙的牧民石拉，借給我們一個牛糞爐，燒起牛糞來火力極旺，給我們解決了大問題。我們想買下石拉那個牛糞火爐，實際上就是一個鐵桶桶。但他說萬萬不能，這個鐵桶，是他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劃很大的代價才買來的。如果給了我們，他們家就會像我們一樣沒東西做飯了……石拉有三個女兒和一個兒子，現在家裡有40頭牛，200隻羊。去年更多，去冬今春的那場雪災凍死了他家的40頭牛，300隻羊。算起來，石拉還是個富翁。
    吃完飯，坐在汽墊上一邊寫日記一邊不時看看帳篷裡橫七豎八的這幫傢伙，這幾天天上強烈的紫外線加上水面的反光已經使許多人裸露在外的小腿、肩膀、頸部「皮開肉綻」。基本沒有什麼蔬菜吃，不少人都患上了口腔潰瘍。老包是最為嚴重的，這廝說，每天早上一覺醒來，上下嘴唇總是粘在一起，必須得用雙手把上下唇給撕開。
    
    9月10日，因為有了石拉的牛糞爐，早飯做得很快。仍然是羊雜碎，那隻羊我們已經吃第三天了，楊勇還是只給我們吃羊肝、羊腸之類的雜碎。雖然我們都理解他不得不對物資精打細算，這天還是一致通過將楊隊長改稱「楊隊長」，發音為YA……楊勇在野外的素質絕對令人佩服和尊敬。每次宿營，做飯總是他，最後一個吃的也是他。沒有叫過一聲苦，也沒有什麼抱怨。
    這天10點鐘，我們就出發了。上午，河網眾多，河道縱橫交錯，像迷宮一樣。兩岸還長滿了一人多高的野草，船一進去就不辨東西，我們戲稱進入了「白洋澱」。有的水道，看著前面的船過去了，我們二號船這條大肚子「旗艦」就是過不去，不是擱淺在一片鵝卵石灘上就是在河中的沙洲上，只得下到冰水裡去又拖又拽一番，冷得人直哆嗦。最慘的一次，一不小心就把李宏李二哥拋到了水中。
    下午1點我們進入了一個沙丘裡的網狀河套，多虧前面的船已經吃了虧，有了前車之鑒，不斷用對講機指揮，我們這條大肚子船才沒有誤入歧途。
    過了這段網狀水系以後又是另一番景象：河道主流明顯，水面開闊，視野極好。但水流速卻緩慢了，大家不得不長時間不停地劃獎。這一帶的海拔仍在5000米左右，不一會兒，就累得不行，腦子發暈。倒是在寂靜空曠的水面上不時「嘩啦」一下跳出的一條魚，能把已被單調的划槳給弄得昏頭昏腦的我們驚醒一下。
    為振作精神，前面的1號和3號船並了起來。鬧了一會，閒極無聊，還舉行了升國旗儀式，大唱國際歌，老包站在二船合併處作指揮狀。後來，我們乾脆用對講機賽起歌來。開始唱的是《國際歌》、《咱們工人有力量》一類雄赳赳的革命歌曲，再往後就全是《夜來香》、《何日君再來》之類「靡靡之音」了……唱完歌，又胡亂在對講機裡模仿電台播音編造「雅漂新聞」開玩笑，我毫不客氣地稱黎文之妻為「咱老婆」，開口就是「咱老婆怎麼怎麼的」，這小子一點也不計較，弄得大家都很開心。羅浩見我們二號船上的人穿得花裡胡哨，有頭紮大花穆斯林頭巾身穿白毛衣大外套像個阿拉伯人的我，有帽子下一條大毛巾連耳朵帶脖子全被遮得嚴嚴實實像倆鬼子兵的二哥和張濤，稱我們二號船是「中日阿兩國三方聯合漂流艇」。
    不斷有飛鳥被陣陣驚起，在我們頭頂相送很遠才離去，開心極了，也不覺得有多累了。
    晚上7點多，對講機傳來前面兩船的呼叫：用「5匹馬力向右靠岸」……晚上宿營在一個河彎上。剛紮下營，就有兩個藏民騎馬涉水而來。和其中一個聊了一陣，這人很是淳樸憨厚，聽說我們做飯很麻煩，就騎著馬跑老遠回到他們的帳篷裡，給我們背了兩個牛糞爐過來。不一會兒我們帳篷裡就爐火熊熊飯菜飄香，這可是我們幾天來飯做得最快的一天。有人問那叫噶爾瑪的藏族同胞可不可以賣一個爐子給我們？他連說這兩爐子是他辛辛苦苦從尼泊爾用兩頭羊換來的，不好賣給我們。我們自然不好意思再買他的爐子，只好向他買羊，一頭羊他只要了我們一百五十元外加一雙雨靴。
    遺憾的是這天我們還是沒有找到清水，楊勇念叨了一天的「找到清水就可以好好幹羊子」的夢想落空。晚上的米飯吃起來仍是嘎巴嘎巴的硌牙。
    這天真是很舒服的一天，竟然一整天都沒有下雨。
    
    9月11日，噶爾瑪一大早就很守信用地給我們背來了一隻羊。吸引我目光的是他那小兒子丹增一雙又明又亮的眼睛，純的像水晶，這種眼神在城市裡根本不可想像。
    鑽出帳篷，只見喜馬拉雅方向是大片大片的烏雲，預示著今天等待我們的不會是什麼好天氣。沒想到的，剛一上船，大雨就傾盆而下。奶奶的，這麼快就來了，大雨中我們用防雨布蓋好裝備，穿著雨衣開漂。
    放眼望去，只見前面船上的眾兄弟紛紛穿上綠雨衣，雨霧朦朧中，有點怪模怪樣，頓時顯得神神秘秘起來，有點像偷越國境的「達賴分子」。大風疾雨直到中午都未停，視線所及全是望不穿的灰色雨幕，又冷又累，把大家的心情也弄得跟天空一樣灰暗，幾個小時裡，我們船上的五個人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機械地反覆划槳。
    終於還是這我先忍不住了，衝著天空破口大罵，裝神弄鬼命令停止下雨，大家在一陣哄笑中心情才有所放鬆。
    大雨在中午1點多終於停了，彷彿在一瞬間，艷陽高照，太陽普灑大地，一片暖洋洋。但是沒過多久，又是大雨。很快，他娘的竟然又還來了冰雹，砸得人腦袋生疼。
    淒風苦雨中，河道逐漸分散，岔路眾多，朦朦朧朧中，只見水網密佈，我們又進入了灰色的「白洋澱水域」。我們眼看著前面的1號船和3號船走散了。
    不久，這兩條船消失在我們的視野之外，對講機喊了許久，沒有回應。
    就這樣，我們二、四號船就和一、三號船失掉了聯繫，在幾座金色沙丘之間捉迷藏似的轉來轉去，迷失了方向。
    也不知道究竟哪條才是正確的水道，正在尋找間，一陣更猛烈的狂風和冰雹又把我們給打到岸邊躲了起來。這是我們在下午遇上的第四陣冰雹了。
    3點多的時候，我們與1、3號船失散前，看見右邊的水流似乎更急一些，就走了這條。沒想到這一一念之差，就真的走散了。我們走的這條水道其實一直在繞著幾個沙丘轉圈。不過，這也不是什麼致命的問題。這些水流最後總是會匯在一起。
    只是不知道這幾股水流什麼時候才能匯到一起，我們這幾條船什麼時候才又能匯合？
    這一天，太陽出來的時候，就趕快脫下羽絨褲來曬，倒是很快就能幹，卻總是剛剛穿上干衣服沒多久就又有冰雹和大雨，渾身又是精濕。不過，暴雨、冰雹過後，總能看到一彎彩虹橫臥於江面之上。而此時，天空仍是一片灰暗，襯得那一道道的彩虹無比的絢麗和完整。剛才還充溢耳中的呼呼風聲和冰雹的辟啪聲早已消逝，荒野一片空寂。我們停止了劃漿，靜靜地望著這人間奇景。橡皮船也隨著江水靜靜地漂向那彩虹之橋，猶如漂向了一道夢幻之門。有一次，頭頂還在下著雨，眼前卻是三道彩虹，美極了，然而大相機不敢拿出來，只好用小傻瓜胡亂按了幾張。
    風一直刮得耳朵生疼。羽絨褲裡全是水，穿在身上沉甸甸的，屁股後面那一塊最能裝水，給人感覺彷彿一直吊著個東西。濕褲子緊貼皮膚，不斷運動的身體熱量又使皮膚產生一種很奇怪的癢。膝蓋也疼了起來，我一直很擔心，生怕誘發出我那陳年老關節炎。
    一個下午，就是在冰雹、暴雨、狂風和烈日的輪番折騰中度過。
    我覺得體力已經到了極限。
    就這樣一直在迷宮似的水網裡來回折騰，4號船一直忽遠忽近地跟著我們。
    晚上8點多，楊勇把在上遊相對來說舒服一些的舵手位置，讓給了我，他當漿手。於是，從這天開始，除了衝擊險灘，我就一直當舵手，一直到雅魯藏布大峽谷口的派鄉。
    這時候，已是黃昏，從地圖和GPS看，我們應該是快接近馬泉湖口了，但這該死的湖卻總是不出現。後來，4號船已接近崩潰，不停得喊我們今天肯定是到不了湖口了，要求停船。
    快9點的時候，水道左邊的荒野上出現一座巨大的沙山，沙山上依稀可見有人用槳或者腳印在沙地上寫的幾個大字：「』98中國雅漂」。看到這幾個字，我們知道我們又走在同一條水道上了。九點半，天色已很暗了，又下起了小雨，網狀交叉的河道也無法辨認出主水道來，我們只好靠岸就地宿營。
    在船上機械的在雨中劃漿的時候，不斷運動，人已麻木，餓、冷、累的感覺還不是很明顯。一上岸，濕漉漉的衣服褲子緊貼在身上，被夾著雨絲的寒風一吹，冷徹入骨。腳有些發軟，下船時幾乎一頭栽倒在岸上。拼盡全力和大家把船抬上岸卸下物資，搭好帳篷。掙扎著脫掉濕漉漉的外套，反正今晚也吃不上東西（炊具和食物全在走散的那兩條船上，我們2、4號船上只有每人隨身的一點壓縮餅乾，早就吃光了），只好穿著同樣濕的內衣鑽進了冰冷潮濕的睡袋裡。
    帳篷外風雨交加，帳篷內冷如冰窖，感覺全身沒有一絲熱氣。
    幸虧還有李二哥半瓶自釀的藥酒，號稱「午夜狂奔」，每人分幾口下肚，有了一點暖意，卻更覺飢餓。真是飢寒交迫，日子難過，管他能不能活過今夜，睡覺罷。臨睡前，我測量了一下位置：東經29度52分79；北緯83度37分48。這天，一整天也只漂了14.6公里（直線距離）。
    很奇怪的是，那樣的環境，竟然都很快睡著了。晚上許多人作夢。大概是那「午夜狂奔」太厲害，我竟然在春夢中跑馬。張濤夢見自己是一個赴湯蹈火的消防兵，時而烈焰烤身時而又泡在冰水裡，忽冷忽熱。深夜，這廝因缺氧醒了過來，才發現原來是睡墊已經被灌進來的雨水打濕了大半。攝像師林波夢見自己身邊一左一右兩女兵相擁，其景美不勝收。起來才發現睡旁邊一左一右的是光頭的我和滿臉絡腮鬍的李二哥。
    
    9月12日，開漂的第五天，原本以為可以到達接應點的日子，可是我們不僅走散了，而且連馬泉湖的影子都還沒有看見。
    早上起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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