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淺入藏－－梅裡日出
    
    
    在中甸時一直下雨，天氣預報的雲圖上，厚厚的雲層遮住了川西和滇西南；第二天去德欽的路上，山間一直瀰漫著雲霧，夾雜著細雨。靠近德欽，前方依然一片迷茫。「我還能像在稻城一樣看到央邁勇嗎？」我問，但我不能回答。梅裡雪山就這樣近在我的左側，我彷彿可以感覺到她的心跳，但是我的眼睛被遮住了，我看不見她。
    
    在去明永的路上，霧氣似乎變得有強有弱了，鑽出濃霧進入淡霧時，我看到了雪山，雖然厚厚的雲層依舊遮著山峰，但心情還是因此開朗許多。就這樣，車在霧中穿越著，雪山在我的身邊時隱時現。此刻我對梅裡的心情，是敬畏，是祈求，是沉默，但絕沒半點埋怨。
    
    第三天從明永冰川出來到飛來寺已是傍晚。在寺前的亭子裡有一群人在看日落，大大小小的相機和腳架一大堆。背著我心愛的fm2和腳架，我很快就融入了這個群體。原來這一群可分為兩大撥，一撥是昆明來的，另一撥是廣州來的。自然我先和廣州的搭話。這撥也是在路上結識的，今天專程從德欽包車來看梅裡，已經守侯了一天。他們告訴我中午時分看到了卡峰。
    
    這時正是落日時分。一邊聊，一邊注視著卡峰和面峰的方向。天空已有一方藍色，但山中雲依然很多。夕陽漸漸的把雲映得亮黃。隨著風吹雲動，高昂的卡峰時而露出一角——我在心裡享受著這樣短暫的時分，對梅裡充滿了熱情的讚美。不久，天色漸暗，我和大家一起收工下亭。廣州一撥要回縣城，告別之後，我和昆明一撥共七個人留在飛來寺，一起等待明天的日出。
    
    飛來寺旅館和飯店的主人是一對藏族老人。我挑完房間，放下背包，就到小店吃飯。這時昆明一撥已在那裡喝開了，見我正要點菜，其中一個大個子衝著我說：「過來一起吃吧」。謝過之後就毫不客氣地走了過去。添上一個碗，加滿青稞酒，在一種自然而生的友好氣氛中，一起聊天喝酒。大哥子姓王（以下簡稱大王），四十歲的樣子，白天一人在亭裡擺了三個捷信腳架，兩個祿萊１２０，若干個１３５頂級單反，後來大王還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個Ｇ２來－－用來抓拍人物的。大王說他是業餘愛好，今年才開始學攝影。言談中，大王似乎一點也不瞧不起我的ＦＭ２和Ｍanfrotto。於是交談甚歡，從器材講到店裡牆上掛的班禪大師在飛來寺的照片，講到中甸紅（大王說那叫藍毒，很毒，牛羊不吃），講到西藏……漸漸地，我不勝青稞酒力，暈暈乎乎中，我感到自己的心情很愉快。大王見我困了，叫我先去睡，於是我去睡覺。嘴裡不停呼著酒氣，青稞酒的後勁讓我翻覆難眠。我時而清醒自己此刻正在梅裡的身邊，這樣子不好，時而似乎又忘掉了門外的梅裡。
    
    清晨４點，大王他們房間的燈亮了，接著是收拾東西的聲音；離日出還早，我繼續在迷迷糊糊中睡去。不久，一陣急促的敲門，是大王的聲音，「快起來，全出來了！」。我楞了一會，立馬意識到大王說的是雪山。於是迅速起床，下樓，出門。天那，寶藍石的天空中鑲滿星星，還有皎潔的月亮，沒有一絲雲，銀色的梅裡雪山無比莊嚴美麗，卡瓦格博和他的妻子面茨姆，還有他眾多的兄弟姐妹們，在我眼前盡情鋪開，展露無遺。他們，在等我檢閱（用詞不當，是我歡樂的昏了頭吧）？在等我瞻仰（但我不能相信自己有這樣的福分）？接著是不假思索地回房取傢伙，強自鎮定了一會，來到亭子處。這時大王和他的兄弟已經擺開了戰鬥的陣勢。架好相機後，我開始盡情地看這雪山，看這天空，看這星星和月亮；我還盡情地呼吸這山谷裡冰涼的空氣。這時瀰漫我全身的只有一種情緒，這種情緒純潔而歡樂，自由而驕傲－－但我還是不能描述這種情緒，那些詞語，只能是表象的。
    
    有點冷，我掏出巧克力，也分給身邊的夥伴。大王他們躲進車裡取暖，我謝了他們邀請的好意，留在亭裡。我要和她多呆一會，一刻也不離開。
    
    ６點過後，遠方的天空在不知不覺中亮起來，微微的淡紅色。我的心情隨之開始緊張而興奮。突然，不知什麼時候，雪山最高的地方，卡峰的頂端出現了一點淺紅色！接著，彷彿電影已經開始，這紅色漸漸變深變亮，並傳染給了其他的山峰，這一莊嚴的過程按著從容不迫的節奏進行，直到把梅裡雪山渲染成金黃一片。此刻的我，也彷彿成熟許多，氣定神閒，用自己的相機，按自己的感覺，迅速把那美麗的分秒鎖定。
    
    天亮了，我也舒舒服服地出了口氣，跟著大王他們一起收工。不久，飛來寺漸漸來了遊人和進香的人。難怪，今天是幾個月來梅裡雪山第一次放晴。陽光漸漸地暖和，雪山越益潔白，煨桑地煙霧開始瀰漫，每個人的心情是那麼愉快，飛來寺就像是在過著節日一樣，但世上又有哪一個節日會過得如此純碎和吉祥？在這歡樂的氛圍中，我從店裡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在到路邊，一邊貪婪地望著梅裡，一邊等待開往鹽井方向的車－－那是我今天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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