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當一晚上木頭的感覺棒極了！早上剛醒就發現肚子餓，充分說明已經恢復狀態了。刷牙時看到鏡子裡蓬頭垢面的自己，從心底湧起一股自豪：這身體素質，沒的說！

上午的考試對學員來說是痛苦，我們又何嘗不是呢——完事兒了才能去布達拉宮啊。最後還是要感謝差點害我們抱憾的購票證機制。為了避免過量人流對文物的破壞，布達拉宮每天限量發售門票，必須提前兩天買購票證，憑證買票，並且要在指定時間之前進入，過時不候。所以，我們基本上是被趕出教室的。

布達拉宮坐落在紅山上，參觀只能從宮的背面上去，當地人朝拜才從正面上山。所以我們下車後並沒有看到想像中的震撼景觀，而是被踩踏得幾乎看不出台階的斜坡。每一段三十米左右，大概走了七八段（當時沒留意，這些數字都是現在的估計），到了像普通四合院大門一樣的入口時，除了驚訝，我們只能像夏天的哈巴狗一樣大口喘氣了。

進入小門，乍看過去還真不知道哪裡是參觀的入口，只感受到濃重的生活氣息。果然導遊首先介紹的就是這裡的廁所，還建議沒有需要的人至少參觀一下裡面號稱最深的坑。布達拉宮的第一個參觀項目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在銘記了一系列注意事項之後我們才被帶進紅宮。不允許的行為包括拍照、攝像、用手指佛像，還不能坐喇嘛的蒲團——吃五穀雜糧的人髒。一進去就要低頭彎腰，從佛經下面穿行，然後才看到第一個大殿「沖繞拉康」。本來想多記些作為以後炫耀的資本，後來發現記住十幾個「拉康」和班禪、達賴的名字簡直不可能，所以現在叫得上名兒的就這麼一個。對於藏傳佛教一無所知的我來說，參觀布達拉宮主要是緊跟著導遊在迷宮一樣的建築裡穿行，豎起耳朵聽那些從未聽過名字的人的故事，瞪圓雙眼看佛塔、佛像身上的珍貴珠寶，張大嘴巴和眾多遊人搶空氣。知識上的增長不過是搞清了以前一直迷惑的達賴和班禪的關係，師生關係。一個半小時的參觀，看到的、聽到的在腦子裡混亂不堪，還沒來得及整理就忘得差不多了。

　　金頂在維修，白宮只開放小部分，走馬觀花一圈就不知不覺來到出口了。真正的感受是此時形成的。這裡才是布達拉宮的大門，普通藏民都從這裡進入，要看到這座建築雄偉的一面也在這邊。

迎面走來的藏民有的拖家帶口，有的唸唸有詞，還有年紀大的甚至是被一路背過來的。起初只是感慨於他們的虔誠，而當我們想快點下山逃離正午太陽的暴曬，卻發現力不從心時才真正感受到信仰予以藏民的力量。終於走到山下，仰望布達拉宮，隱隱覺得它擁有接受信徒膜拜的氣魄。在它的氣勢下，自己好像逐漸在縮小……其實真正縮小的只有胃。

在附近找到一家藏餐廳，還沒坐定就被菜價嚇得想逃走，礙於面子和肚子，點了兩份酸奶。空腹吃酸奶絕對不是明智之舉，我們對自己的選擇卻毫不後悔：這犛牛奶濃度夠高，酸得夠勁道。唯一的不習慣是吃完後唇齒邊微微有腥味，當然也沒吃飽。

來一趟西藏，不能連酥油茶都沒嘗過，兩個讒蟲就把尋覓廉價藏餐廳的任務交給了人力三輪。但有些事情必須自己清楚，比如不能點「兩杯酥油茶」，因為人家是按壺算。確切地說是開水瓶，大小區別而以。倒在碗裡的酥油茶不像想像中那麼粘稠，但是我喜歡的醇香型，至於味
道，有點油膩，我還是喝了兩碗。本來還想嘗嘗糌粑，聽說要配生牛肉醬，就退卻了。現在有些後悔，既然去到了西藏，為什麼不學學人家豪放一把？

沒吃到正經的藏餐，藏人的精神我還是有所領悟的。他們喜歡戴各種飾品，髮型、服裝也多姿多彩，連配刀都是個性的象徵。不管怎麼打扮都是自自然然，從不擔心旁人異樣的眼光，也沒有刻意炫耀，這才是cool的最高境界啊！



第四天

清晨五點，正在刷牙的同事的鬧鐘吵醒了沉睡中的我。這幾天徹底領受了失眠患者的痛苦，睡得很淺，幾乎每次翻身都會醒。儘管如此，一想到11點半我自己也得往機場趕，便覺得「時日無多」，再也睡不著了。

五點半送走了同事就開始琢磨是去看僧眾頂禮膜拜的大昭寺還是有著美麗名字的羅布林卡，或者到八廓街搜一些土特產運回去派發。可惜這個城市甦醒的時間是九點，我的耐性在秒針的跳動中忍受著煎熬。其實無所事事地躺在床上神遊萬仞也是件愜意的事兒，自己享受的同時如果也能給別人帶去快樂就更好了。我就是在那時想到要把大書包裡塞滿蛋黃派、方便麵，以此換取幾次孩子的笑臉。

出門時發現外面細雨綿綿，我感覺像看到了粗獷漢子身上戴五彩飾品，也慶幸能見識日光城的另一種風情。

去大昭寺要經過布達拉宮，信徒們在山下路邊一字排開，遠遠參拜著神宮裡的眾佛，更長的一條站立的隊伍是在等待的。可是二十分鐘後在大昭寺裡看到的景象讓我懷疑這個民族是不是全民信徒？

大殿的空間類似一個「回」字，小口中供奉這巨大的佛像，兩口中間的部分是行人通道，特別的是大口並不是封閉的，其外圍又像花瓣一樣有許多小殿。大殿的入口處一般都排著長隊，每個小殿也是人滿為患，因為參拜要順時針，所以整個通道的最外圍實際一直被人流包圍著，靠近小口的部分則空來供我們這些走馬觀花的人行走。看得出大家真的是潛心向佛，雖然擁擠，秩序卻保持得非常好。等待的人有的自顧自念著佛經，有的專注地望著酥油燈跳動的火苗，連小孩子都異常安靜。

我這個著急的遊客卻沒有被他們感染，為了見識文成公主帶來的釋加牟尼十二歲等身金像，插進了參拜的隊伍。藏民一般都手提開水瓶，猜到了嗎，裡面是酥油，在佛祖面前添加自己的供奉。可是人太多，也不可能讓每個人都親近佛祖，所以他們進殿前把自己的瓶交給喇嘛，由喇嘛呈遞給佛祖，轉一圈出來後再領回自己的瓶子。佛祖的兩側都有供人叩拜的台階，我前面的那位特別珍惜靠近偶像的機會，趴在台階上不肯起來，嘴裡還唸唸有詞。守在旁邊的喇嘛伸出巨爪，一把抓住他後背的衣服往外一扔，看得我都不敢拜了：可別這麼拎我呀。好在喇嘛大概知道外鄉人沒那麼虔誠，看我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還生怕我摔倒，扶了一下。原來參拜處都有喇嘛看守，主要是控制信徒叩拜的時間。

在如此的環境裡不信佛的人都會有些誠惶誠恐，但我不聽話的本性卻改不了——偷偷地使用了相機。並非對佛祖不敬，我只是想把這種氣氛記錄下來。他們對於信仰的執著給我這個無神論者另一方面的啟迪：人只要有堅定的相信或者明確的目標，克服困難的能力其實是無限大的。當我跟著一班信徒走完繞殿外一周的轉經道時，這種體會就更深刻了。右手去推動銅製經筒的轉動，嘴裡不斷念著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哞吽」，走不到二十米就喘大氣、手酸，可是注意力專注到不斷念叨上，居然走完了上百米的經道。

寫著寫著，怎麼說教起來？不過確實沒時間了，飛機不會等人。這片神秘的土地，一定要等著，我會再來的！


後記：由於天氣沒有達到起飛條件，飛機晚點了三個小時，經停成都時又延誤了，降落在首都機場的時間是凌晨一點十分。這段時間卻也讓我認識了一位西藏駐京辦的朋友，本來是我幫她分擔行李，沒幫上什麼忙，卻在半夜勞煩人家送我回家。這是不是佛家說的善有善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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