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天 10月17日 晴 五道梁－－格爾木 270公里

五道梁的早晨，睜開睡眼朦朧的雙眼，不知是在陽間還是陰間。輕輕掐了一下大腿，還真疼，說明閻王爺並沒收留我的意思。動作緩慢地穿戴好昨天的行頭，仍然是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出了五道梁，摩托車行進在平坦的高原上。印象中自從出了拉薩市還沒見到過一顆樹木，一眼望去，可以看到公路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公路兩旁不時會看到提醒過往司機注意避讓野生動物的標牌，可以看出當地人們保護野生動物的意識在不斷加強。行進當中，突然發現公路旁的荒野之中有幾隻動物在悠閒地覓食。老天保佑，我遇到難得一見的藏羚羊。急忙停車，拿出配有80－300鏡頭的尼康相機，小心翼翼的下了路基。這群藏羚羊一共有六隻，離我大概600米的距離，長長的羚角依稀可見。土黃色的脊背，白白的肚皮，搖動地小尾巴下一塊巴掌大的白色標記。看到我這個不速之客，一隻藏羚羊警覺地抬起頭，死死的盯著我這個方向，其他藏羚羊也停止了覓食，慢慢向荒漠深處走去。就在這短短的幾分鐘，我頻頻按動快門，記錄下了這難得的一刻。
依依不捨地告別藏羚羊，繼續向前行駛，偶爾可以看到成群的藏羚羊在荒漠的深處遊蕩。莫非藏羚羊也知道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個道理？這個問題在不遠處的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得到了解答。索南達傑自然保護站是由民間組織《綠色江河》籌款建立的，為紀念在反盜獵活動中壯烈犧牲的索南達傑烈士而命名。這個自然保護站的所有經費都是由民間捐贈，工作人員由志願者承擔。在這裡我參觀了有關藏羚羊等野生動物知識的展覽，見到了正在職守的藏族小伙－－旦正扎西，他解釋說：「由於近幾年保護得力，加上宣傳有方，可可西裡境內和周邊公路沿線隨處可看到藏羚羊。」「我們的主要任務是救護受傷和失去親體的藏羚羊等野生動物，並撿拾散落在保護區內各種垃圾，反盜獵的任務則由國家自然保護區管理局承擔。」
充滿敬佩地離開保護站，旦正扎西一直將我送到公路上。
走了不久，公路兩旁樹立了一排2米多高，碗口粗的管子，管子上盤有一圈一圈的鐵片，每個相距3米左右，就像城市中的行道樹，足有幾公里長。正不明就理，看到路邊有施工的工人，上前討教。原來這些管子是散熱器。由於青藏公路部分地區修建在凍土層上，天氣過熱，凍土溶化，路基就會變形、塌陷，影響通車。為解決這個問題，就在這些路段安裝了這種散熱器。這些管子一頭深埋地下，一頭露出地面。露出地面的部分經過涼風一吹，起到了降溫的作用。
原來如此，真是出門皆學問。
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崑崙山口，這裡就埋葬著為保護藏羚羊而壯烈犧牲的索南達傑烈士，烈士的墓碑上掛滿了潔白的哈達。以煙代香敬英雄，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莽莽崑崙，氣勢磅礡，銀裝素裹，萬仞聳立，直插雲霄。翻過崑崙山口，基本就算告別了青藏高原。海拔由4700米驟降到2800米，氣溫、氣壓也隨之升高。一時間，我似乎從嚴冬突然進入到初春，車子一路下坡衝到了格爾木。看到久違的青山綠樹，有一種親切的感覺，真不知道生活中如果沒有了綠色，將是一番什麼景象。


第二十五天 10月17日 多雲 格爾木－－茶卡 490公里

清晨的格爾木寂靜而空曠，這裡的生活節奏好像比任何地區都慢了半拍。昨晚住在河南老鄉開的賓館裡，睡得很踏實。格爾木本是蒙古語，意思是河汊多的地方。1952年青藏公路從西寧修到格爾木，來自四面八方的建設者會聚到這裡，從此這個寂靜的小地方開始熱鬧起來，現在已成為青海省的第二大城市。當年的建設者中大多數來自河南，如今雖已是花甲之年，但地道的鄉音仍不能改變。我住的賓館叫黃河賓館，對我這個遠道而來得的客人，老鄉給予了特別的優惠。
吃過早飯，我隨一隊軍車一起出城，軍車有好幾百輛，甚為壯觀。為保持一定的編隊，車隊行駛緩慢，像螞蟻搬家。我一路超車過去，竟用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擺脫了車隊排出的刺鼻的柴油煙霧，爽快的行駛在通往西寧的109國道上。
109國道橫穿柴達木盆地，公路右側一直有崑崙山相隨，左側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摩托車在荒無人煙的戈壁行駛了一個上午，除偶然擦肩而過的大貨車外，沒有見到一個人家。中午十分來到一個只有幾間平房的小鎮，從路牌知道它叫諾木洪。本來並不怎麼餓的肚子，卻因耐不住孤獨和寂寞，決定停車進餐。推門進入一家小飯店，店內只有老闆及老伴兒兩人。老兩口是山東青島人，當年支邊來到這裡，一待就是40年。我要了幾個煎餃和一碗雞蛋湯，邊吃邊和老闆嘮嗑。諾木洪是格爾木市都蘭縣的一個鄉，原來這裡主要居住了回族。當年為支援邊疆建設，從內地派來了大批的有志青年，組織了生產兵團，以治理荒漠、種植枸杞為主。這老兩口就是那個時期抱著遠大理想而來的，而如今荒漠依然，但枸杞種植已成為都蘭縣的經濟支柱產業。我問老闆：「是否想回青島老家安度晚年？」「想,怎麼不想？可前幾年回去住了一段，反而不習慣了。這裡清淨，沒那麼複雜。這不，又帶著老婆孩子回來了。」正聊著，老闆的兒子風風火火的從外面進來，見面就問我：「你碰到軍車從市裡過來嗎？」我回答：「見到了，可能晚一會就到了。」原來他早已得到消息，蘭州軍區運輸隊新兵訓練團今天要到諾木洪拉練，他準備了幾十公斤枸杞，準備賣給這些新兵。他說：「這是當地的特產，新兵最喜歡買這些東西寄回家了。」看來老支邊的下一代已有很強烈的經濟意識了。
我也想帶一些枸杞回家，可摩托車已不堪重負，實在沒有空裕的地方，只好作罷。告別老倆口和他們的兒子，老漢拉著我手悄悄的說：「你走在路上，注意看那沙漠裡，如果有閃光的東西，那就是沙金，他們有人曾有撿到過7斤重的金子呢！」暗自好笑，我買彩票最多只中過5塊錢，可沒這麼好的福氣。
謝過老闆繼續趕路，開始翻越脫土山和烏蘭山，這些海拔只有3千多米的山口對於我這輛見過大世面的小摩托來說易如反掌。過了山口，路邊開始有了樹木和村莊，路上的行人和車輛也開始多了起來。很快來到都蘭縣城，看時間尚早，決定再往前跑一段。
天剛剛擦黑，抵達了都蘭縣茶卡鎮。這裡距西寧只有300公里，又通鐵路，所以還算繁華。由於路況極佳，風景單調，今天行駛了將近500公里，是此次單日行程最長的一次，按照這個速度，要不了幾天就可以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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