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奔向松潘

這次旅途運氣不錯，離開成都的那幾天不但沒有遇到雨淋，連陰天都幾乎沒有。8月1日一大早，我們還是聚在路邊藏族大姐的店門口吃早飯，早餐是油條和豆漿，只是油條麵粉沒加小蘇打來發過，所以顯得很厚實。大姐答應幫我們招呼九寨溝縣城開過的長途班車。大約六點半，我們揮手告別，登上了去松潘的中巴車。

車上很空，座位比我想像的要來得乾淨。路上經過幾個沿路的旅館和村寨陸續又載了幾個旅客，其中有個髒兮兮的小孩穿著很不合體的大人西裝外套背著個破舊書包挨著我坐下了。小孩頭髮亂蓬蓬的，皮膚黑裡泛紅，還不時用手擦鼻子，想必是藏族的吧。雖然這幾天下來自己也逐漸習慣了旅途的風塵，可是骨子深底依舊留著城市「小資」的意識，忍不住往窗口的一邊挪了一下身子。

7點不到，車內每個人的臉上依舊殘存著睡意。我們不緊不慢地行駛在高原的公路上，遠處的青山頂上罩著一層薄薄的白霧，在微風吹處蔓延開去。路邊不時出現一些民居，屋前屋後豎著高高旗桿，掛滿了褪色的經幡，籬笆圍著的院子裡伸出一大簇月季花，玫瑰色的、粉紅的，把遠端的青山綠水點綴地分外美麗。據說這裡藏民族的住宅通常是3層木製小樓，原先都是底層養牲口，上層堆物，主人生活在中間。不過，我看到不少樓變成了2層，牲口都有了獨立的房舍了，和我先前目睹藏民用高露潔刷牙一樣，印證了時代的變遷。只是一種舊的生活文化被新的外來文明吞噬時，生活在這裡的人們面對的是進步還是侵擾？就像日後我又接觸到的那些回民一樣，當他們背對著麥加的方向、哼著流行歌、暢飲藍劍啤酒時，默罕默德還能說什麼？

「嘎———吱」一聲，一個剎車把中巴停在了一座寺廟前。寺廟上空青煙裊裊，內部香火鼎盛，門口左右兩塊牌匾用漢藏文字書寫著「心誠"和「則靈」，中間是「達吉寺」三個大字，門前的石獅子旁有人在正在向這邊的司機招手，看來有客人搭車。上來一男一女，也看不出什麼角色，中巴啟動，於是大家又繼續著自己的旅程。

身邊的小孩一反剛上來時的老實狀，開始顯出煩躁不安的神情，眼睛不停地盯著窗外，身體向我這邊移動，就這樣持續了十幾分鐘後終於他開口了，說的居然是漢話，帶著一點方言，好在我聽得明白，是要和我換位子，他犯暈車了。看著他靠窗坐下把腦袋擱在窗眩任由涼風吹襲的姿勢，我的排斥感被一種憐憫心取代了。原本以為高原上的孩子很強壯，真沒想到也會有適應不了的。

又是半個多小時，身邊的孩子似乎緩過來了，我試著和他答話。他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告訴我他是漢族人，還在念小學五年級，一個人到在九寨溝工作的父親那裡住了幾天，現在因為開學回松潘家裡去。雖然他的衣服書包顯得破舊，但是比起那些失學孩子，還是可以說很幸運了吧。回想起在溝裡溝外的幾天見聞，不禁感慨：這嘉陵江和閩江的水滋潤著九寨溝的山，也養育著生活在這裡的百姓。如果能夠在自然遺產的保護和地方經濟的發展中找到平衡點，那是一種大智慧！

經過將近四個多小時的奔波，我們終於靠近松潘古城，小孩指著左側車窗外遠處散落的村寨說：「那邊黃色屋頂的就是他的家了」，說話的瞬間稚嫩天真的喜悅洋溢在他的臉上。順著他的指向放眼望去，那是一座靜靜地臥在江畔的村寨，大小高低的房屋有幾十座吧，一樣可以看到飄揚在空中的經潘。村寨的背後靠著大山，山上隱約還有退耕換林後殘存的梯田的痕跡。山麓附近還有一座白塔，那是藏族的佛塔了。

小孩下車後要隔了十多分鐘，中巴終於開進了松潘古城。車站顯得很破舊，好在大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走到站外的大街上就遇到了幾輛三輪車，車伕問我們要不要找去黃龍的車，我們說明要找馬隊，車伕沒接到生意，但是依然給予了指點。出站對面就是古城門遺址，地上有馬糞，城門洞裡的牆壁貼著一些和旅行者有關的廣告。穿過城門算是進城了，路邊各式小飯店、工藝品攤子、網吧還有機關單位排列在一起，步行100多米就是東西大街的交匯處，城中心，很熱鬧繁華了。羊肉串的吆喝聲此起彼伏，路燈上是IP電話燈箱廣告、周圍還有聯通移動服務的代理。右拐往南沒走出多遠就看到南門城牆了，也許是我們的裝束太顯眼，一個大個子男人走了過來，招呼道：「要騎馬嗎？我是順江馬隊的。」

記得一年前最初聽人說起的馬隊是「快樂的小路（Happy Trails）」，所以希望看個究竟才答應他，跟著穿過南城門後看到路口居然是兩家馬隊隔著牆並列著。左邊是「小路」，右邊是「順江」，都打著中英文廣告，報價一模一樣，我們找不出選擇哪一家的理由，於是投靠「順江」吧。

順江的接待很是熱情，看得出經驗豐富。經理叫楊友富(Fis Took Yang)，穿得很隨意，拖著拖鞋。給了我們名片，背面的英文廣告說馬隊友12年跋涉的歷史，想必以前是運貨的馬幫吧。楊經理的左眼有點殘疾，所以才有了名片上這麼一句：a good gaide with a bad eye。

馬隊提供1--12天的騎馬線路，最遠到若爾蓋大草原。每天的費用報價是80元/人，每人配備一位導遊和2匹馬。來之前我們計劃去雪寶頂，因為時間不夠，我們最終接受了他們的建議，選了二道海、垮石崖這條3日遊線路。現在寫這些遊記時開始後悔那時沒選擇黃龍3日遊了，畢竟在黃龍看雪寶頂更加清晰啊。不過，如果去了黃龍，也許就沒有馬背上的聯合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