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寶

5、
不說夢話了。
馬幫載著我們一行17人（有2人不願受馬匹顛簸之苦，自願在山下等候）開始上山。騎上馬的一刻，我就從馬伕手中接過韁繩，感覺威武山了，儘管馬隊是慢騰騰地走著。蘋果樹從身邊劃過，馬蹄踏在山村羌寨的土屋前後石板台階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伴著有的馬兒脖子上掛著的叮噹鈴聲，紅男綠女的裝束蛇行向上。一路蹄聲一路歌，興奮之情難以自禁，歡快之狀無法遮掩。

九頂山常年多霧，這是去九頂最壞處。我們上馬之時，大霧就開始蔓延。愈往上走，霧氣愈大，最大時後馬看不見前馬，真是雲裡霧裡仿若夢中。以至於後來下山時我看到霧散後的大山一切如新，以為走錯了路線。
從安鄉到九曲溪一段沒什麼景點好看，而山路陡峭難行，馬兒喘著粗氣，不時停下來歇息。好容易過二道坪，大家要求下馬活動，輕鬆一下受累的PP。
大霧仍然籠罩，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呼吸著山中清涼的空氣，腳踏著山上柔軟的綠草，山風拂面，勁馬隨行，我心飛越，早邁向遠方。忽然間，濃霧中一大片看不到盡頭的高山草甸呈現眼前，草甸上一條極其彎曲的小溪在眼前靜靜地流淌，這便是霧中的九曲溪。
直歎息大霧瀰漫，直遺憾沒有碰上時機。
馬伕說，要是初夏時，這裡滿山遍野的野花開滿草甸，紅黃藍白，一望無邊。

其時已到中午，大家開吃自帶的乾糧。有人專門收集垃圾，遵守只留下腳印的旅遊原則。我想看看小溪要流向哪裡，就獨自跨過小溪，沒想一腳踏進軟泥，還好我的裝備到位，在草甸上來回蹭了好久，而隊伍已經出發。落在隊伍後面，卻終於見到九曲溪的面目。大霧突然散開，如同舞台大幕一樣，被一種力量神奇地拉開，九曲溪便慢慢地在我的面前展開她神秘的面紗。窄小如帶的溪水，在黃綠的草甸上表演著彎曲的難度，如舞女手中的飄帶，飛舞著神韻，卻又那樣隨意，那樣飄逸，那樣變幻莫測。在霧散後的草甸裡閃耀著白白的靈光，不知通向何方。。。

回頭，我驚奇地看到，遠處有幾個大大的帳篷！帳篷前有7、8匹馬兒正低頭吃草！而這些，在我們上山時都遮掩在濃霧之中。我連忙舉起相機，拍下這如海市蜃樓般的夢幻之景。卻發現大霧又從不遠處慢慢飄來，如同幕落。。。
而前方我的同事馬隊裡，另一幕喜劇正在上演。

6、
出九曲溪往大本營上山的路是一段陡峭的上坡，坡上水浸泥濘，馬蹄打滑，而馬伕自己也得選路，TTB的坐騎終於來了個人仰馬翻，還好，TTB是行武出身，身手不凡，在馬失前蹄的一剎那，他猛地來了個鹹魚翻身，從馬背上一躍而起，滾鞍落地，寧可來個狗吃屎，也好過給馬墊背。驚險之狀成大家一路笑談，更有意味的是，那失了前蹄的動物被馬伕證實不是馬，而是馬與驢的結晶---騾，正經的雜種！哈哈哈

在即將到達大本營之前，馬隊再次發生人仰馬翻事件，這次是個女同事，在過樹叢下那泥濘崎嶇的一段路時，也是由於馬伕自己選路，導致馬失前蹄，可憐的女同事也來個滾鞍落馬，狼狽不堪，漂亮的明黃大衣沾滿九頂山肥沃的腐土。。。

7、
九頂山的霧如神妖鬼怪，時而滿眼茫茫，轉眼漂移散去。當我們上到一個名曰「夫妻樹」的地方，濃霧慢慢散開，頓時，五彩的高山樹木展現在我們面前，美艷無比。不遠處的山中，來不及飄走的白霧還在彩林中緩緩地移動，在我的鏡頭裡如妖雲蔓舞，彷彿能看見仙女將要從雲中飄出。。。

轉過鏡頭，猛然看見，上山的方向，一匹白馬閃出，白馬上躍然坐著白衣紅巾的美女，再一細看，原來霧裡看花，那可是本公司領導，本次旅行的領隊是也。

五彩林名不虛傳，五顏六色，只因被雲遮霧罩，難得展露其美色。一棵棵不知名目的樹，相隔較遠地生長在高山草地上，樹並不高大，但散開了很寬，這是高山樹的特點；高山樹並無人為的排列，然而一點也不感覺它們有半點雜亂。讓我欣賞的是它們各異的姿色，如各民族的艷服，穿在各民族的美女身上，彙集到一起，不能不叫你咂舌。若你如我一樣只能想得到美女，那麼你還會發現，每顆樹枝上長長地垂掛著的淺綠的海絲帶，更添了美女的裝扮。海絲帶上懸掛著點點的水珠，晶瑩欲滴，叫人不忍觸碰，如少女的眼淚，千萬不要招惹。偶爾不小心觸碰到它，立刻便會淚濕巾紗，樹枝上長著的小刺會令你傷痛不已。。。

更令我驚奇的是，九頂的彩林不僅是一樹一個顏色，紅的耀眼，黃的透亮，而且會看到有的樹叢往往一樹多個顏色，連樹葉都各異樣，黃色的圓葉中間會開出紅色的綠色的小葉，煞是好看。原來那些樹叢是由幾個樹種經過許多年融合之後才長到一起去的，如兩個美女一起跳出的花樣年華。極其動人。

8、
濃霧再次包圍的時候，我們到達大本營。
大本營是由十幾個大小帳篷組成的宿營地。據說，一次最多能住下100多人，在大山的一塊草坪上鋪設開來，淒涼得可愛。我想，上九頂山可不要一兩個人來，殺了都不知陳屍何處。嚇死人吧。

大本營可沒什麼看的，我們逗留了少頃，就上馬下山了。
如果說騎馬上山你感覺良好，那麼騎馬下山，你一定會驚出一身冷汗。
九頂山只有馬幫，九頂山至今沒有路。堆滿腐質的不能算做路的草地上、樹叢下，馬蹄踐踏之後，泥濘不堪。特別是下坡山道，一道道馬蹄劃痕，長長地印在地上。馬兒技高，4肢弓步，像滑板一樣向下衝去。騎在這樣的馬上，不能不叫人心驚膽戰。馬伕的雙腳早已粘了泥巴，馬尾上的泥水也會不斷地隨著它的甩動飛上同事們漂亮的衣服，留下馬背上的九頂山難得的短暫印記。
馬伕不斷讓我們將身體後仰，以保持平衡，而馬匹自己會挑選道路。有時，馬兒會選擇樹下通過，這可害慘了馬背上的同行者，帶刺的樹枝在馬匹的前進中，毫不客氣地向我們刮劃而來。我聽到那個不帶愛相的唐導又一次的慘叫，心裡還真生出些許的同情，為什麼馬兒總是跟她過不去呢？

霧依然籠罩著，遮蓋了彩林應有的美麗。
彩林下到處是一種大片的綠葉灌木。馬伕說那是高山杜鵑。給我牽馬的馬伕是一個多話的小子，說到杜鵑立刻興奮起來：
一到初夏，杜鵑便會滿山遍野地開放，黃的紅的白的紫色的，光是紅的就能開出很多種深淺不一的顏色，在霧散之後的九頂山上，無所顧忌地放浪。。。
聽他的描述，在我的眼前頓時會展現出那時花開的盛景。我多想看到那些動人的野花，野花中靜寂的高山龍池，龍池裡倒影的聖潔雪山，雪山下悸動的我的馬兒，馬兒邊歡快的我和我的同行者。。。
TMD，又做白日夢了。

騎在馬上，愈往下走，霧便愈稀了。回首望去，山上濃霧厚積，與天混為一體。
可以看見村子了。對面的山上現出強烈的陽光。陽光照在遠出的大山頂上，反射著金色的亮光，投到我的鏡頭裡。馬兒慢慢地踏著細步，不時喝令馬兒停下，拍幾張上山時不曾見到的彩色的樹影。心情極好。
幾隻山羊正在一片樹叢中覓食，見人靠近就跑，逗得我左躲右閃的，像個特務，總算拍出了幾張照片。

一片高高的樹林顯現在不遠處的山麓，那是白楊。細細的樹幹，葉子已經落盡，透過光禿禿的樹枝，是明晃晃的天空。因為成了片，覺得很有氣勢，山風拂過發出陣陣沙沙聲響。當然，引人注目的是大片林中的那幾棵還沒落葉的白楊，黃燦燦的葉子在半空中組成一排，點綴在細長的白楊林中，如少女頭上的方巾，增添了一份心動。

快到山下的時候，就能隨處見到羌人耕種的作物，玉米地裡只剩下枯萎的秸桿。秋天的地裡大多了無生氣，唯成片的蘋果樹果實纍纍地掛在房前屋後；安鄉村寨就在眼前，周圍的大山全都是色彩鮮艷的樹林。馬蹄踏過一段溪流，溪流兩邊全是細小的野菊花，耀眼的黃色小菊花中，有幾隻真正的土雞，讓我們象電影裡國軍那樣只想抓來燉了大吃一餐。

9、
安鄉村安靜極了。沒有汽車沒有工業的山村，自然就沒有喧鬧。
至今仍然保持原始面貌的九頂山，因了還沒開發的原因，看不到一根電桿，（村子裡當然有），沒電當然就沒有賓館和水泥建築物，這讓我的鏡頭裡難得地乾淨。真好！
未隨隊上山的同事，已經把吃飯的地方聯繫好。到我們下山就直奔農家。
上桌才知道，那是怎樣的飯菜啊！
清燉土雞，清香撲鼻；辣椒炒臘肉，濃香不膩；香辣土豆絲，大白菜，無不清香爽口。有人說羌人養的雞是吃野食長大的，羌人喂的豬是吃蘋果長大的，羌人種的菜是施了家肥生長的，當然好吃。於是，那個好吃的GH就獨自跟羌人買了兩大塊臘肉，回家美美地享受了好多餐，還拿來跟我們大談特談羌人的臘肉世界一絕，攙得我們口水流滿一地，氣得我們要去砸他的鍋灶！
山村的飯菜才是真正的吃的享受。同樣的菜名，絕對不一樣的味道。當城市的雞，肉，魚等從流水線上製作之後，我們就再也嘗不到它應有的滋味；當有限的土地依靠自然的陽光雨露家肥野食養不活人的第一道食物鏈時候，不耕種的城市人便自動喪失了品嚐食物真正味道的權利。而人口爆炸了的中國，能有吃就不錯了，享受吃就成了奢侈。從這個意義上來講，窮苦的農民用他們的勤勞得到了大自然的回報。山珍海味吃香喝辣的都市人，其實在吃上，我們只是在消耗工業垃圾，我們遠沒有農民享受。故我們沒有農民長壽，沒有農民健康，沒有農民快樂。比農民有錢有個屁用！
扯遠了扯遠了。

九頂山，我的夢想，你用雲霧遮蓋住面龐，我因無奈錯過了今秋；你拒絕匆匆過客的輕薄，正是考驗自助者的誠意，我期待來日欣賞你的容顏，沉醉你的深塘。。。

哈寶
2003-11-8於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