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之行

2002.6.19
不知從何時起，我開始嚮往西藏想念西藏，也許是我的性格太內向太文靜，我不喜歡城市繁華喧器的氣氛。每當我在電視上看見藍天白雲的西藏，我就更迫切想去西藏，去感受那純淨的大自然。為著這次來西藏，我心理上大概已準備了兩年了，看了許多關於西藏的書，看了許多關於西藏的紀錄片，而網上關於西藏的遊記更是每天都在吸引著我。定好了去西藏的日子，我開始失眠了，我的精神我的情緒一直在興奮之中，也許我真的太想 擺脫現實繁雜的生活了，我想去西藏過幾天屬於自己的讓心靈靜溢下來的生活。我以為去西藏的航行是艱難的，我以為飛機在高原上飛行一定會遇到許多麻煩。但當我看著飛機下藍天白雲雪山的時候，飛機已平穩降落了。走出機艙，一陣清涼的風吹過來，頭髮也飄起來，我真想張開雙臂深深地吸一口高原上清純的空氣。但別人的告戒提醒我：慢走深呼吸別跑別急，以防高原反映。我開始興奮了，終於到達了我夢寐以求的地方了，雖然貢嘎機場是那麼小那麼簡單。大巴車在公路上奔馳，帶我們去拉薩。公路左側就是連綿不斷的喜馬拉雅山脈，公路右邊就是浩蕩的雅魯藏布江，對面就是唐古拉山脈。這些過去在課堂上在地圖上認識的地方，此刻就在眼前。我突然感覺，這山脈這河流，也許就是我們生命的源頭吧。沿途的藏民居都是矮矮的土泥砌成的房子，外牆刷一遍白色石灰，唯一裝飾的就是頗具藏族特色的小花衫木窗和紅底花色的木門，屋頂上五彩的經旗迎風飄揚，保佑著生活艱苦的藏民也保佑著我們這些過慣奢侈生活的城市路人吧。
導遊索納在車上為我們介紹了西藏許多的民俗風情。他特別提到了天葬。他說天葬是普通藏民死後超度的形式。天葬由僧人把死人屍體的脊椎骨切斷弄成在母體內的嬰孩姿勢，用白布裹著放在天葬台上，然後 剖開肚子，剁爛內臟，也肢解肉身，搗碎骨頭和著青稞 面，放在天葬台上讓一種酷似老鷹的但張開翅膀足有三米多寬的「禿鷲」啄食。聽起來很恐怖很噁心，但導遊講：藏民都信佛教，信人生的輪迴，人死後靈魂並沒死，靈魂會轉世到其他生命中，或者是人或者是動物或者是……而死後的肉身也沒有用了，天葬利於環保，餵食「禿鷲」也是做好事。他說藏民一生都追求做善事做好事，以求保來生，我想我們每一個人不都應該在有生的時候做好事做善事嗎？
同伴在午睡，預防高原反映，而我竟沒一點反映，只有興奮，想早一點去逛拉薩城，去享受藏族風情。
也許，晚上高原反映會找上我的。

2002.6.20
昨天下午與旅遊團新結識的小汪.巫老師相約去參觀剛成立不久的西藏博物館，其實我對西藏的文化歷史瞭解並不多，走馬觀花地看了看。博物館裡有本遊客流言本，我竟不好意思下筆，我覺得我沒有發言權。晚上，他們的高原反映出來了，臉色由白變青，直喊頭暈頭沉。我倒沒事，我們去「雪蓮花」保健院泡中草藥洗腳，他們也吸氧。我還是怕我有反映，早早就躺在床上了。半夜兩點口鼻幹得厲害，我醒來喝水，半夜四點，我又醒來喝水。看窗外還是黑沉沉的，我盼望著窗外露出曙光，那樣我想起來一個人去布達拉宮轉轉——心裡的感覺需要靜下來感受的。迷糊中醒來已七點鐘了，窗外藍天白雲連綿的山脈……我擁著被子想：今後我會想念此刻的，睜開眼就看到了那純淨聖潔的天空。
布達拉宮是佛教聖地，而我這個佛教的門外漢聽著導遊的講解也只能一知半解。但當他講六世班禪很有文采也很叛逆時我就很感興趣了，我想佛僧也是從人做起的。導遊朗誦的六世班禪的詩：天上的仙鶴啊借我一雙翅膀，讓我飛到 理塘又回來。他是用藏語朗讀的 ，很優美。他說這首詩是講輪迴的，其實我已經開始相信人生的輪迴了。
在布達拉宮廣場，碰上許多要錢的藏族小孩，他們身上之髒也是我從 未見過的。脖子上黑黑的一層，不知有好久沒洗過了，衣服又破又髒得發亮。也許他們已在廣場學會了乞討，也許我們給他們錢也是在縱容他們懶惰，但我還是掏出了我早已準備好的硬幣發給他們。
在牌桌上輸贏那麼多，給他們一點錢還心安些。
在布達拉宮廣場還發生了一個小插曲，旅遊團裡的一位客人當著導遊的面用鄙棄的口氣說藏族小孩懶惰到處要錢，這下惹火了那位藏族小伙子導遊索納，他臉都氣紅了，他 反駁道："你不能指責我們的民族，每個民族有每個民族的尊嚴"等等，最後還用藏語罵了一句，弄得那位遊客很尷尬。也許有些漢人在西藏看見藏民的髒看見藏民的窮，就以為自己是 大款是救世主了，我覺得那位導遊罵得好，人的出生是平等的，人活著都有自己的尊嚴。
下午去大昭寺，看見那些五體投地的虔誠的藏民，同伴落淚了。她感動了，感動藏民的執著虔誠純樸。出了大昭寺，我被幾個藏族小孩攔住要錢，我給了他們幾塊錢，也許他們見我善良吧，竟抓住我的手臂不放，不讓我走，我嚇住了，叫著同伴解圍，我又給他們幾塊錢，他們滿意的笑了，不斷地向我招手，說著「阿姨，byebye！」
心裡很不是滋味……
鼻子乾燥有些出血了，同伴早早上床睡覺，我好想再出去走走，在西藏，我的心不累，故身體就不累。

2002.6.21
早上去藥王山，受到78歲老活佛冠頂，我許了三個願，燒了柱高香，願我愛的人都能一生平安。
下午去了羊八井泡溫泉，在返回拉薩的途上，車上放著韓紅的歌曲《家鄉》——「藍藍的天上白雲朵朵，美麗河水泛清波……」沿途的景色真的是那樣美：藍天白雲高聳的山脈碧綠的草地成群的牛羊浩蕩的拉薩河……路上還偶爾可見不知是從哪開始出發 三步一 叩首五體投地向著聖地拉薩朝拜的虔誠的藏民，他們的臉黑黝黝的，手臂上全是泥沙 ， 肯定也磨破了皮……望著藍天上的一朵白雲，我突然落淚了，我覺得我盼了好久憋了好久，就想看看這樣純淨的天空。我的靈魂已靠近了那無暇的天空，生活中的委屈責任負擔此刻還算得了什麼？在這浩瀚的天空下我又算得了什麼？淚水湧出來，心裡輕鬆舒暢好多。我想起我在藥王山留的言：佛佑我心——只要我的心能永遠善良純淨，我想我就是快樂幸福的。
今天晚上我找到了真正的毫無理由的快樂！團裡的部分遊客被導遊帶到了一個小型的藏族歌舞表演的地方，藏族同胞熱情地請我們喝酥油茶品嚐青稞酒。記得我在康定抿了一口酥油茶，就嘔吐不止，而今晚我喝了四碗酥油茶，喝得額頭上都冒出了細汗。青稞酒也是那麼好喝，藏族歌舞更是吸引我們，最後我們也加入了他們的隊伍，換上藏族服裝和他們一起載歌載舞。那時，我忘了我是三十六歲的人了，我覺得我就想喝就想跳。今晚的運氣也特別好，在眾多的遊客中，我成了三位幸運遊客中的一位，參加猜新娘的遊戲中結果兩次都猜對了，還獲得了紀念品呢！
在回賓館的路上，導遊索納又為我們唱起了他自己創作的歌曲，還為我們唱藏族搖滾，我一直為他拍著手打著節拍。我真想對他說：索納，你生活得真快樂！你今天也讓我們感受了什麼叫快樂！在純淨的環境中生活真好！

2002.6.22
今天上午去西藏第三大聖湖——羊措雍湖，在翻越海拔4999米的岡巴拉山時，我感到有些頭暈氣喘了。突然，遊伴小汪在後面拍著我的肩，我透過車窗抬頭看見一輛越野車在我們頭頂上行駛，小汪說：「那是離天最近的車子！」隱隱約約又見一藏族婦女背著一大包東西在離天最近的公路上行走，一會兒，我們的車也盤上了那條道。在有許多尼瑪堆的上頂上車停下來了，尼瑪堆上的潔白的哈達和五彩的經幡迎風飄揚，最讓我震歎的是羊措雍湖。遠處是白皚皚的雪山，近了是綠色的草地，離我們最近的山腳下的羊措雍湖碧藍的湖水彷彿要浸入我的心脾。我激動的跑下車，一陣冷風吹過來我忍不住打顫。同伴拖住我叫我去車上加衣服，但我不願再上車，我伸開雙臂讓風吹散我的頭髮吹散我心中的陰晦。一團火紅在藍天白雲下跳躍，那是我紅艷艷的衣服。
下午去日喀則的路上，車子停在公路邊一藏民居前休息吃午餐。因為日光太強，我們沒下車就坐在車上吃導遊早已為我們準備好的午餐。當我正準備剝開一條火腿腸時 ，突然看見一個小女孩在車下望著我笑，我問她叫什麼名字，她害羞地抿著嘴，我問了她好幾遍，同伴甚至開玩笑對她說：「Do you speak English？」我終於聽見了她回答「卓瑪」她說她十二歲了，十二歲的小姑娘在我們內地該是多麼漂亮啊，而十二歲的卓瑪，個子大概還沒我十一歲的女兒高吧，我拿出所有的食物遞給她，她這次開心地望著我笑。卓瑪的笑容啊，印在我腦海裡。
同伴邀我下車去照相，我的墨鏡不小心掉進水裡了，沒撈到，車子又往日喀則行進了，我開始遺憾我那花了三百多元的墨鏡掉了，同伴說：「你可以想像啊，有一天卓瑪無意在水中拾到那付墨鏡，她拿來賣了錢，從此她就能上學了。」我說：「不，卓瑪拾到那付墨鏡後，就當成一件珍貴的東西保存起來，偶爾在太陽光下她拿出來戴一下，從此她將不再患藏民常患的白內障了。墨鏡會給她一個夢想。」我真的希望我能帶給這個藏族小孩卓瑪一個美好的夢想。
晚上一個人漫步在日喀則大街，一隊軍車開過來，軍車上的小伙子都笑著向站在人行道上的我招手，武警巡邏部隊和我迎面而過，他們也笑著向我打招呼。此刻，他們不僅是看到了一個漢族姑娘，他們一定是覺得看見了故鄉的親人。

2002.6.23
扎什倫布寺是佛教中黃教六大名寺之一。早晨8點半，扎什倫布寺大門前就坐著站著許多虔誠的藏民，寺廟頂上展佛台上展示著一幅釋迦牟尼佛像，喇嘛們吹響了喇叭，處處顯現著神秘虔誠的景象，原來今天最年輕的班禪將來這兒做法事為信徒們摸頂，我也跟著藏民們轉著轉經筒。在寺廟裡又碰上一位意大利籍活佛在為他隨行的人員做著法事，我和同伴趕忙跟在他們後面，跟著他們唱著：「釋迦牟尼嗦……」在悠揚地唱經中我覺得我的心充滿寧靜和對佛的神往。
在扎什倫布寺門前,同團的林燕問我為什麼來西藏,我答:"淨化心靈。"她說她與我有同感。是啊,在內地,我們的生活太浮躁太虛榮,我們的心靈其實太多重負。台胞林先生說來西藏的人要麼是嚮往要麼是遺忘要麼是逃避,我是屬於哪一類呢?
下午返拉薩的途中，河灘上一棵棵樹桿粗壯枝葉繁茂的大樹吸引了我，在高原上，在寒風中，這些樹就如我們的藏族同胞，向我們表現著他們頑強的生命力和對生活的渴望。

2002.6.24凌晨2點
今晚瘋狂了一晚，也快樂了一晚。
團隊的幾位遊客相約去拉薩的一個夜總會玩，在兩位導遊的帶領下我們到了一家夜總會。
看藏族歌舞表演、喝酒、跳舞、交易舞、迪斯高，我覺得我長這麼大從來沒這麼狂放過，不停地跳迪斯高，竟忘了在高原上，也沒感覺高原反映。在舞池裡搖頭伸臂跳躍……索納的豪放,小汪的快樂,"小貝"(導遊小馮,因為他穿著一件印有球星貝克漢姆頭像的短袖,大家就叫他小貝)的幽默,林先生的沉穩,同伴的開心都深深地吸引著我。台灣人林先生還為我算命，說我前世是個男人，今生會還許多情債的，輕易得到的感情是不長久的……還告戒我注意膝蓋，叫我多信佛……
從夜總會出來已經凌晨一點了，我們又散步走回賓館。在布達拉宮廣場前，索納帶頭我們大聲唱起了「回到拉薩回到布達拉……"我們以朦朧的布達拉宮作背景,索納."小貝".台灣人林先生.小汪和我及同伴一起合影留戀。此刻,廣場前已有五體投地朝拜的藏民了,而我脖上圍著的林先生送的潔白的哈達也在迎風飄揚。
從來沒有這麼輕鬆這麼快樂過。
拉薩，我還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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