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木錯：痛並快樂著

一、拉薩到當雄：海拔在上升

在拉薩可以估測一下納木錯的海拔：從地圖上看，拉薩周邊的群山海拔就在4500到4700米之間。想想你要在大約4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坐車爬到這樣的高度，似乎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

從拉薩往納木錯的道路也是從輕鬆愉快開始的。出拉薩以後就是美麗的林蔭路。柏油應該是新鋪不久的，比其他大多數城市的大多數道路要平坦得多。兩邊的樹葉黃了，很美的秋色－何況在今後的好多天裡再也見不到類似的喬木類植物了。

有樹的道路並不長。很快就見到兩邊渾圓的群山、已經發黃的草場，以及群群點點的牛羊。這是典型的羌塘草原的景致。而柏油道路就在這風景中穿行，樹沒有了，卻更符合想像中青藏公路的樣子。在路邊的某個地方第一次見到了鋪天蓋地的經幡，經幡背後是念青唐古拉山的主峰，峰頂在雲霧中藏著－西藏之行第一次在地面上見到雪山。但還沒有特別的感覺。海拔不是很高，接近中午，陽光已經不是暖暖的，而是有些讓人發熱。路旁一個當地老人，轉著經筒，擺著姿勢招呼人們拍照，然後伸出手來，說著「兩塊」－而即使在首府拉薩，一般路邊要錢的期望值也不過一毛而已。路邊是成群的小孩，在這裡送鉛筆的慣例是行不通的，得給錢，而且給了一個以後會有一群圍上來－所幸這裡的行價還是一毛錢。路的另一邊是廁所，當然也是收費的……不得不承認，這是在西藏見到的最金錢化的一幕。

在當雄吃過午飯以後，道路就比較艱難了。出當雄就是納木錯的收費點。除了進湖的門票以外，還要收衛生費。回來時憑著帶出來的垃圾退還。這倒是不錯的政策，如果西藏各地都能這樣重視環保，實在是全人類的幸福。我們向收費的人解釋說要從納木錯繼續往前，不回來，於是衛生費就免了。但不管怎麼說，在西藏旅遊，切記「除了腳印以外，什麼都不要留下；除了照片和美好回憶以外，什麼都不要帶走」。

過了收費點就開始爬山。即使是豐田45陸地巡洋艦，也不得不喘著粗氣。這是沿途經過的第一個山口－那根拉山口，海拔5008米（也有說5200米以上的）。正在爬山的時候，司機忽然說道：「糟糕，在下雪」。抬頭看過去，果然前方一片鉛灰色的雲。司機不由得加快了速度，而雪花也開始在車外飄起來。車裡還沒有寒意，但是把手放在車窗上，就感到一片冰涼。

雪花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密。在茫茫大雪中，路邊出現了一座瑪尼堆，還有在雪中飄揚的經幡－在西藏，每個山口都有經幡，那根拉山口到了。顧不得寒冷，同車的人都下去拍照。瑪尼堆上有兩個人在大風大雪中往上掛新的經幡，我們不禁欽佩信仰的虔誠。旁邊又停下一輛大客車，導遊提醒著遊客「不要久留，快點照完上車」。畢竟有5000多米的海拔啊。我們卻沒有感到什麼反應，殊不知痛苦的經歷還在後頭。

翻過山口，已經看到遠處如同碧玉一般的納木錯，在鉛灰色的雲層下顯得格外美麗而聖潔。近處的天空逐漸開了，藍天露出來，比拉薩更潔淨的藍天。還有朵朵白雲，彷彿就懸在地面上方，或者山丘背後。下面是蒼涼的大地，灰黃的土石上覆著白色的雪。這雪顯然沒下多久，並沒有積下多少。中間是低矮的山丘，和純白無暇的雲朵。上方是深藍的天空。雲和雪都反射著陽光，而遊人剛從陰沉的大雪中出來，這天、這雲就顯得格外的明亮和聖潔。在到達納木錯以前，藏北大地已經給了我們第一次震撼的感覺。

二、扎西半島

雖然已經看見納木錯，卻還要走上很長一段路才到達納木錯。首先經過的是一片草原牧場。大概因為剛剛天氣太冷的緣故，並沒有太多的牛羊。牧場和道路的左邊，是連綿的、圓渾的群山，這就是念青唐古拉山的餘脈。山頂因為下雪的緣故已經是淺淺的白色，沿著山體向下，白色越來越淺，和山體的黃色混合在一起，自然過渡到山腳下深秋的牧場的黃色。

繞過一座小橋，車就開到了湖邊。下午的陽光照在湖面上，波光鱗鱗。遠方的湖面上有一座小山，似乎是海市蜃樓，下面和湖水似接觸不接觸的樣子。後來見到這座小山經久不去，才知道那其實不是海市蜃樓，只是湖水蒸發，空氣的升騰使景物變得虛無縹緲起來。而下午的湖水並不像傳說中那麼藍，反而使藍綠色的。但清澈是毫無疑義的，在扎西半島湖邊的碎石灘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水底的石子。遠方一排連綿的群山就是念青唐古拉山了。山頂全部都覆蓋著白雪，雪線幾乎就在山腳下。與雪一樣潔白的是湖上的雲，邊緣清晰地浮在湖水之上，就像夢境一樣。

因為過於激動，我們沒有讓司機開車，而是自己從扎西半島地帳篷旅館走到湖邊。等到走回來的時候，我們意識到失策了：高原反應又來了。這一次比在拉薩要厲害得多。我躺在帳篷旅館的床上，卻又睡不著，眼睛就像要掉出來一樣，頭也疼得就要裂開。不知道挨了多久，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何況天色慢慢暗下來，總要吃晚飯、拍日落吧。於是我掙扎著起來，到外面走走。隔壁有一家帳篷餐館，居然生意不錯，坐滿了人。在旅館門口有兩個老外，一副龍馬精神的樣子，真讓人羨慕。我們不想走遠，就在旅館的廚房裡吃了一點晚飯，回房間拿上照相機和三角架，拜託司機把我們送到湖邊。太陽已經西沉了，西邊的雲稍微厚了一點，但晚霞依然很美。吃飽了肚子，又面對這麼美麗的晚霞，忙著不斷按動快門，高原反應居然迅速消失了。

第二天早晨起來，吃早飯的時候見到那兩個老外，已經是萎靡不振的樣子了。他們問我們睡得怎麼樣。我們說睡得不好，太熱。兩個老外瞪大眼睛，說他們的感覺正好相反。我們不由得慶幸找了一家好的旅館－那兩個老外住在另外一家，被子太薄。正說著，我們的藏族司機師傅掀簾子進來，說他也沒睡好。晚上兩點多的時候有人敲他的門，說有人不行了，要連夜送下去，結果另外一個司機收了很大一筆錢，連夜把人送到了當雄。看來納木錯的高原反應果然不同凡響。

清晨的湖中心在下雨，遠遠看去，雲和水面相接，就像是從水面升起來的。朝陽從來時的山間照過來，這才看到納木錯湖水深藍的顏色，和對面日照下念青唐古拉山的「金山」相映襯，的確聖潔無比。而我們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能在這裡慢慢欣賞，不得不在心底向這天湖告別，匆匆駛上漫長、艱難而又美麗震撼的藏北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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